No.33

詹姆斯满足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很好，他要让夏洛克离不开他。他给他最艰难晦涩的密码，最错综复杂的谜题，最耗费心神的实验，这是他们的较量。那段时间，他吸引了夏洛克的所有注意力，他能说，再没有比他更接近夏洛克的人了。虽然夏洛克对他的陪伴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热情，但他甚至拜访了福尔摩斯庄园，验证了他的猜想，夏洛克压根不是什么被逐出家门的可怜次子，他是优渥的环境下教养出来的最傲慢的贵族。

直到他触犯了夏洛克的底线。

只是个乏味的，无趣的家伙罢了，沾染上酗酒的毛病，毕业前夕，央求他帮帮忙，拖住那位罗嗦的，追着他要论文的秃顶老教师。他从来不喜欢替人做事，便旁敲侧击地提点了那个人几句。要对付老师？没问题，要知道，那可是个患有心脏病的老家伙，什么时候发生什么可说不准。化学实验室里的药品剂量从来没有人关心，不，我可什么都没有跟你说。

但是夏洛克发现了。夏洛克的观察力超于寻常的敏锐，况且他本身就是化学出身，在看到那位教师的尸体的时候，詹姆斯发现他的瞳孔放大了。虽然这件事从任何方面看，都和詹姆斯丝毫关系不沾，但是夏洛克看他的表情让他知道，夏洛克对这件事的真相了如指掌。

詹姆斯追着夏洛克过去，拉着他的手肘让他停下。

“够了，”夏洛克扯开自己的手，冷冷地开口，“我要走了。”詹姆斯急忙正身挡住夏洛克的路，“好了，听着，我很抱歉，非常抱歉，我保证，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行吗？”夏洛克没有说话，只是冷淡地看着他，詹姆斯舒了一口气，“好啦，说实在的，就是一个蠢人惹出来的事，别在意，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说定了。”

这件事没有过去。

在验尸的时候，夏洛克冲了进去。那双专注的眸子，加上极快的语速，精准得不容怀疑的分析，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即使是那一个一开始怒吼着要夏洛克滚出去的巡查。夏洛克顺便替他分析一下他的生活情况。

詹姆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虽然夏洛克没有揭穿他，但是他甚至不清楚那是出于包庇，还是仅仅因为夏洛克没有证据。

夏洛克并不是什么正义的天使，但是他不能容忍这样赤裸的谋杀。尤其是面对一个孱弱的，衰老的教师，甚至，利用了那场心脏病。在他的内心深处，也许他自己也没有发觉，他对这件事，有着从打从心底里的痛恨和排斥，还有一份抗拒。

夏洛克觉得很迷茫。他以为他一直追求的是智力上的匹敌，以为他渴望的是才华的比较，希望有人能够与他一同驰骋在思想的浩瀚中。但是那只能填满他的思维，这和他独自一人操作着精密的实验时感觉一模一样。身边的人仍旧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他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夏洛克觉得厌倦了。这里和庄园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完成了他的学业，他还可以继续留在这里，但是他看不出有什么必要性。

他绕了一圈，却仍旧什么也没有。夏洛克没有怨怼，也没有不满，他只是踏上了迈克罗夫特派来的，自家的马车，回到了福尔摩斯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