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2

约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夏洛克正闷闷不乐地坐在自己床头。“怎么了？”夏洛克的嘴唇紧了紧，“我要出发了。”约翰心里不知道是失落还是释然，“那么····”夏洛克突然抬起头，表情严肃，“约翰，跟我走吧。”约翰缓缓地坐起来，皱着眉，“夏洛克。”对方突然猛地站起来，“哦，别那副表情，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约翰！忠君爱国，真是伟大的爱国主义精神！”夏洛克在他床前来回走来走去，一头卷发乱的不像样，这让他看起来只有十岁。

约翰安静地看着他焦躁不安的模样，“我不会跟你走的。夏洛克。”这是他第一次喊他的教名。夏洛克像听到什么咒语似的安静下来，直直地盯着他。“夏洛克，我是个军人，你也是。你知道什么是责任。”约翰一字一句，咬字非常的清楚，“我不再是以前的约翰·华生。你最好想清楚这一点。”

夏洛克的双手颓然地落下，“你到底想怎么样？”约翰的眼睛坚忍，勇敢，“做你该做的事情。夏洛克，我知道你能做的无比非凡。”

夏洛克转过身去，背对着约翰。“这就是你想要的？”约翰迟疑了一会，“我想，是的。”夏洛克没有看约翰，“如果···”他的声音有点哽咽，右手神经质地抓紧了他的军帽，“如果你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怎么办？”约翰看不清他的表情，用故作轻松的口吻回答，“我猜这种事情谁也没办法负责。”夏洛克转过头，约翰发现他在轻微的发抖。沉默，沉默。“听着，夏洛克，”约翰努力使他的语言有力一些，“我向你保证，我会努力活下去，尽我最大的努力。怎么样？”夏洛克的眼中出现绝望的神色，“只能这样吗？”约翰从没像现在这么坚定过，“这是唯一的选择。”

夏洛克垂下头，慢慢走近他的病床，约翰舒了口气，突然想到一件另外的事，那枚袖扣。“你留着。”夏洛克的声音很平静。约翰吓了一跳，随后微笑起来，“我都忘了你有看穿别人心思的能力了。”夏洛克伸手轻轻划过他的脸，约翰能感受到他手指的颤动。“所有的一切，”夏洛克缓缓地开口，但声音平静，“都只有你一个理由。”

一个半月后，约翰重新回到了战场上。他的战友们热烈欢迎他的回归，热情地拍打他的后背，抢走他的帽子，约翰想大笑，但是他发现，许多熟悉的面孔已经不见了。他不敢问他们去了哪里，他宁愿相信他们去了别的部队，掉队，什么都行，除了那个赤裸裸的残忍的答案。那一枚子弹带给他的是有点瘸的右腿，也许有后遗症但现在还没太表现出来的肩膀的一个伤，除了这些，他还是那个约翰·华生。他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岗位上，救死扶伤？不，他没有那么伟大，医疗用品匮乏，抢救不及时，约翰常常只能祈求上帝仁慈。人手不够，约翰名义上是医生，但他一个人得干医生和护士两种活。约翰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他见过的死亡越多，便越是害怕。如果此时躺在这里的是夏洛克，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呻吟而后死亡吗？约翰不怕死，但是夏洛克的死亡在他心中比自己的死亡还要可怕。他尽一切努力去打听夏洛克的消息，有时候能听到他打了胜仗的消息，有时候他只能空等三个星期而什么也不知道。约翰无数次握着那枚钴蓝的袖扣向上帝祈祷，让他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