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至此，林路遥微微垂眼，眼底情绪翻涌不断。
安安察觉到了她的出神，眼神纯净，有些迷茫，两手扯着她的袖口晃了晃。
“姐姐，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
林路遥极快地收敛起情绪，如往常一般揉了揉她的头。
“只是没想到你进步这么快，有点感慨罢了。”
安安弯着眼笑得像只尾巴翘上天的小猫。
“没给姐姐丢脸就好。”
漆黑深夜，两人又在老地方相见。
借着月光，林路遥发现他的脸色似乎比白天时更差了。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楠竹不再挺直腰板，上半身小心翼翼地弯曲。
他沉默了几秒，倏忽抬眼直直射向林路遥，吐出一直藏在心底的话。
“你想不想推翻虞美人建立的这个魔窟？”
“什么？”
林路遥有些错愕，怀疑自己听错了，拧眉直勾勾看着他。
楠竹迎着她疑惑的眼神，语气坚定。
“我说，我们联手吧。反了虞美人，一起活着走出去。”
“你……”
林路遥被他这话震得哑言十几秒。
她闭上眼大脑飞速运转，两指不停揉太阳穴。
许久，林路遥睁眼，清澈透亮的瞳孔圈住楠竹。
“我凭什么相信你？”
全营都知道他与虞美人关系亲密每日都形影不离，保不齐是虞美人派来试探她的。
在这里待了这么久，看到也学到了很多，林路遥无论对谁都无法百分百信任，皆保持三分怀疑。
她微皱起眉，眼里有一层浅浅的防备。
楠竹看穿面前人身上厚重的防备，苦涩地低笑一声。他从袖子里缓慢伸出鲜红刺目的手指，两指轻颤着搭上衣服最顶端的拉链，缓缓拉下。
男人白皙精瘦的上身，肤色白如莹月，块块分明的腹肌，身体线条流畅毫无赘肉，像一具精美的雕塑作品。
如此完美的身体上却纵横交错着数道仍在渗血的鞭痕，有几处还有如同烙印般深入皮肉的咬痕，从后背处延伸出几条细长的指甲抓痕，看起来狰狞不已。
他面色苍白，脸颊边有一圈浅红色痕迹像巴掌印一样，眼下乌青瞩目，头发也并未打理的如同往常一般精神有些散乱，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萎靡不振。
林路遥的神色从怀疑防备逐渐转为震惊不解。
“这就是我的回答。”
第一次将自己所有的不堪暴露人前，楠竹无力地垂着头，嗓音嘶哑痛苦。
“这……”
林路遥哽了一下，撇开眼。
“穿上吧。”
楠竹抬头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将衣服重新穿好。
“她居然有这种爱好。”
林路遥眼里闪过一瞬怒意。
楠竹扯了下唇角，仰头看向高悬头顶那一轮弯月，眼中莹光闪烁。
“起初我以为我遇到了救世主，可没想到，她就是一个人面兽心的恶魔。”
林路遥被他的话吸引，转头看过去。
男人英俊的侧脸轮廓分明，在月光照耀下莹白肤色更加晃眼。只是，他眼底浮着一层哀伤的水色。
“刚被虞美人带回营里时我还能和异性正常交流，可时间一长，我就逐渐发现她的不对劲。虞美人总是格外关注我的行踪，不论见了谁，说了什么，说了多久她都了如指掌。
每次我与营里任何异性有超过三分钟的交流，下一次再见到对方，总能无意中在她们身上看到一些伤痕。
我一直以为那个女侍卫纠缠我被她发现是无意的，可现在看来根本就是虞美人的计划！她不过是找了个借口将掩埋在心底那些见不得人的想法实施出来罢了！。”
楠竹嗓音激动，语速越说越快。
“虞美人口口声声说这都是因为太爱我，可哪种爱是对自己的伴侣下这种死手？她现在性格越来越偏执，之前只是几句简单的言语交流，她不仅要折磨对方，还会惩罚我！而现在我不经意看了哪个女孩她都无法忍受，再继续这样下去，我早晚会死在她手上！”
楠竹气得胸膛起伏不定，眼角泪花闪烁。
林路遥眉头深深皱着，脑海中突然飞速闪过下午的会面，以及楠竹刚才血淋淋的指尖。
“所以你的手指是因为……”
“对。”
楠竹抬起手，衣袖向上收缩露出半截手指。
他凝视着被鲜血浸染的指尖，忽地笑出声。
“她在监控中看到我递给你文件时不小心触碰到了你的手指，突然暴怒用打火机烧了我的指头。”
似乎身上受的伤太深，吃的苦也太多，楠竹看着指尖突然觉得痛感已经麻木。
“抱歉，我不知道。”
林路遥眼神流露出愧疚，下意识回应了句。
楠竹摇摇头，露出一贯的浅笑。
“这怪不了你，是她的问题。”
他默了一秒，上前一步，语气诚恳又有些急。
“我刚才说的都是发自内心的想法，你还这么年轻也不想一辈子都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魔窟里日日提心吊胆吧？所以，我们一起逃出去，给自己一个开始新生活的机会！”
楠竹说到激动处还不由自主扯住林路遥的袖口。
后者被这一连串信息砸得反应不及，一时也忘了闪躲。
林路遥垂眼看着紧紧攥住自己袖子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的手，无言沉默了许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黑鸦从远方的漆黑中飞来，在满是玻璃尖刺的围墙上盘旋许久都未能找到落脚地，它扑腾翅膀，发出一声嘶哑的啼鸣换了个方向远去。
林路遥像是被这一声惊醒，一直未动的姿势变了。
“你遭遇的事情很令人难过，我明白你的想法，只是。”
她轻轻抽出衣袖，抿唇，抬头。
“这件事风险太大，我不止自己一个人，我身后还有安安，我不能贸然去赌这百分之五十都不到的可能性。”
“你还在犹豫什么？”
楠竹有些着急。
“就算现在不赌，你觉得虞美人能大发慈悲放过安安吗？”
“可凭我们又能做什么？她的势力深不可测，你跟我两个人能不能完好无损踏出这里的大门都很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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