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在训练营里认识的。当时她和我一样，是被虞美人拐带来的孩子。”
林路遥缓声将这个故事细细道来：
“营里都是女孩子，虞美人是组织首领。她的手下四处搜罗，拐带幼年女童，最大的也不过十八九岁。
我曾想过逃跑，可所有蠢蠢欲动在看到一个出逃失败被丢进蛇窟的女孩时，瞬间消耗殆尽。
那个地方的地理位置太优越了。它是一个独立小岛，四面环海，远处依稀可见巍峨高山。有大胆的去探查过，就算侥幸越过阻拦的海来到陆地，上面也遍布瞭望高塔，全是哨兵恶犬。想跑，难如登天。
虞美人从小训练我们的身手为自己所用。她心狠手辣，为人残暴，稍有不慎，就会被用酷刑对待。
营内四处分布了不同的小组，我当时在七组。每个月二十六号虞美人都会召集所有组织成员在小岛的山顶集合。我曾在那时，见过几次安安。”
李梦夕听得入迷，神色认真。
林路遥垂眼，右手轻轻摩挲左手食指指尖。回想起那段可怖的往事，她嗓音渐冷。
“她当时像只瘦小的猫儿似的缩在人群角落里，眼神永远怯生生地打量所有人，我观察了她许久却一直未主动开口跟她说过话。
直到那天虞美人让监管者在营内发了一则通告，她要开始筛选组员了。
那天，虞美人将我们召集在斗兽场。我们衣衫单薄，每个人只配备了一把匕首。当时那场面，我到现在还记得。”
林路遥眼尾殷红，眸光闪烁，眼前浮现出当年的场景。
在众人面面相觑，疑惑不解的神色中，虞美人一身紫色长袍立于高台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身后紧跟着营内唯一一个男人，他上半张脸被面具遮挡，看不清面容。
虞美人伸出红色长甲指着一个面前放着匕首的女孩，勾唇一笑。
“拿起来。”
被点中的女孩身子一僵，在她极具威压的眼神下颤颤巍巍捡起。
“啧。”
虞美人微眯着眼，眼线锋利扬起，轻轻摇头。
“这么胆小可不行。”
她往长椅上斜斜一躺，指尖一挥。
几名身穿暗紫色紧身常服，脸戴花纹面罩的人从旁边不知哪扇门中闪现出来。
那女孩被团团围住，匕首也从手中脱落掉在地上。她腿软跪地，面露恐惧，惊慌失措地向他人大喊求救。
周围的人，有的面色麻木冷漠地看着她，有的则躲在人群后唯恐被波及，少有面露悲色的人。
大部分人仿佛已被同化。
虞美人懒懒地支着头，眼皮都未抬。
“丢进蛇窟。”
不过十秒，那女孩的身影就消失在众人眼前，地上只留有一道浅浅的挣扎痕迹证明她曾存在过。
“你们也都看到了。”
虞美人掀起眼皮，飘飘然道：
“我不需要胆小怕事的人。现在，拿好你们手中的武器。”
众人听后，下意识攥紧手中的匕首。
“我现在要教给你们最后一课，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虞美人缓缓直起腰，眼底浮现疯狂。
“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想尽办法活下来，香燃尽，活着的就是胜者。不管你们背后关系有多好，从现在开始，大家都是敌人。”
她捂唇轻笑一声，好似很好奇般发问：
“你们说，是谁能那么幸运呢？”
桌上香炉内香已插上，只等点燃。
虞美人视线一一扫过底下众人，甩袖往后一躺，手轻轻拂过身旁男人的衣角，悠然道：
“开始。”
香被点燃，顶端冒着红，层层白雾腾空而起。
一开始众人都在观察，悄悄互相打量。也不知是谁先动了手，凄厉惨叫响彻云霄，紧接着便是身体重重倒地发出的声音。
表面和平被打破，场面瞬间陷入混乱。
每个人都拼了命想活下来，下手毫不留情，刀刀置人于死地。
尖叫声，呼叫声，喊杀声混于一体，血液四射飞溅，腥味遍布整个场馆。
而这一切的组织者正高坐主位，享受着男人递到嘴边的水果，满脸笑意的看着。
林路遥堪堪躲过几个袭来的匕首，身子发冷，握着匕首仓惶后退。
远处一人见她落单，眼里闪过一瞬阴狠，悄无声息靠近。
林路遥后背一凉，下意识转身。尖刀从头顶落下，她瞳孔陡然放大，匕首在惊慌中不慎脱手，她赤手空拳接住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往头上举。
那人神色癫狂，单手掐住林路遥纤细的脖颈，用力。
林路遥呼吸困难，脸色涨红，额上青筋暴起，手臂不断颤抖手上力道逐渐松弛。
眼看刀尖就要落下，不知是谁从旁边撞过来将两人狠狠撞倒在地。
得到一时喘息的林路遥，狼狈地往后退了几步，手边摸到冰凉的刀刃。
她侧头看去，当手掌刚握上匕首时，那人面色狰狞，正不顾一切地冲过来。
林路遥咬了下后槽牙，迅速站起，在那人出刀之前，她一个飞踢目标精准地踹向对方的脖颈。
见人被踹倒，林路遥有一瞬想继续躲开，可耳边凄厉的惨叫和已然疯癫的众人在提醒她，躲了这一次还会有下次，一味躲避是活不到最后的。
莹白的小脸上，飘忽不定的眼逐渐坚定，趁着对方还未起身，她立刻上前，单脚踩住那人的手腕，高举匕首将刀尖狠狠刺入她的心脏。
温热的血溅到脸上，林路遥呼吸急促，手因为太过用力不断发颤，眼睛直直瞪着那双充满不甘的眼直到对方咽气。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
林路遥摩挲指尖，血液黏腻的感觉似乎还留存在上面。
她偏头，正好对上李梦夕震惊的脸，勾了一个极淡的笑出来。
“怎么，害怕了？”
“我，我，不是，我只是没想到。”
李梦夕用力咽了下口水，试图组织语言。
“我只是没想到姐姐的过去这么，这么......”
她皱着眉头，一时想不到什么好的形容词。
“我不想成为魔鬼。”
林路遥淡声接过她的话。
“可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但是，我不后悔那时的选择。”
李梦夕抿了下唇角，直直盯着她冷峻的侧脸。
“我那时只有一个念头，活着回来见哥哥。”
这一个念头支撑着林路遥不断挥舞匕首。
由于不停搏斗体力消耗过大，林路遥受不住单膝跪地，在这狭小的角落，她的汗混着血液沿着下颚滑落，一手撑着鲜血淋漓的地面，一手用刀尖点地支撑着。
她胸膛不断起伏，呼吸急促，伤口都隐在血污之下，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好累。
林路遥强撑起眼皮，双眸半睁半闭，眼前重影不断，耳鸣不止。
“嗯？”
面前一道小身影向她冲来，林路遥立刻切换状态，强打起精神，定睛一看。
是那个瘦弱的小姑娘，她捂着胳膊一瘸一拐，衣服也破烂不堪，脸上都是伤痕。
几个女人追在她身后。
其中一人快步追上，伸手攥住她的头发，恶狠狠地一扯。
“贱人！我看你还往哪跑！”
“放，放过我吧，求你！”
女孩头发被扯掉了一大把，嗓音嘶哑的恳求。
“做梦，去死吧！”
女人刚举起胳膊就神色一僵，眼瞳睁大，嘴唇大张。
女孩感觉身上束缚的力道渐松，她转身看去，只见刚才还想置她于死地的女人直挺挺往后一倒，脖颈上还有一道细长的划痕。
林路遥干脆利落的将意图帮忙的几人也解决掉，才回身看她。
“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你。”
女孩正想靠近，突然瞪大眼大喊一声：
“后面！”
林路遥反应慢了几秒，后肩被捅了一刀。
趁对方拔出匕首，她寻到机会强撑着转身反捅了一刀在那人心脏处。
“你还好吗！”
女孩顾不上身上的伤急急跑到她身边，手忙脚乱地想扶。
林路遥侧身避开，脸色苍白如纸。
“不要碰我，别让别人看出来。”
她咬着牙，努力忽略掉肩膀上宛如剜心一般的疼痛，冷汗如雨下。
“现在暴露弱点会死的。”
“可，可是。”
女孩看了眼周围混乱的场景，慌乱的点头。
林路遥将她全身上下扫了一遍。
“你的匕首呢？”
“我不小心甩掉了。”
女孩不时警惕地看了向周围。
林路遥垂眼，扶着肩，弯腰捡起刚才那女人的匕首，递过去。
“拿着。”
她侧头看向台上即将燃尽的香。
“快结束了。”
两人在原地驻足太久，已经有人开始察觉开始往他们这边靠拢。
林路遥把女孩护在身后，握紧手里的匕首，眼神凶狠地看着周围。
“在我身后躲好。熬过最后这段时间，我们就活下来了。”
“好，好。”
女孩两手紧攥匕首，不敢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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