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竹端着菜肴来到院子里。
院内有一个大石桌,桌面平滑灰白,呈圆形放在院内的一棵柳树旁。
石桌旁有五个石墩子。
斑竹知道这会儿翎芷他们几个该过来了。
每逢午时,翎芷他们三个就会过来蹭饭。
斑竹在四人中充当厨师的角色,饭食都是他做。
应该还有一会儿他们就要过来了。
斑竹抬眸看天,今日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是个好天气。
风庭蕴躺在床上,睡意全无,便起身打算去院内练会剑。
出门他便见红衣少年系着襜裳(即围裙),抬眸望天的模样。
阳光倾斜在少年身上,清晰的下颌线,干净精致的侧脸,一袭红衣宛如骄阳,惹眼又明艳。
“斑竹,有人要来吗?”风庭蕴注意到桌子上的一大堆饭菜,开口询问。
斑竹回眸看他:“对啊,我那几个朋友都要过来。”
风庭蕴:“你在这里朋友很多?”
斑竹:“还行,三个。待会儿他们过来了我跟你介绍一下,昨日你见到的姑娘就是其中一个,她名唤翎芷。”
风庭蕴:“哦。”
斑竹说完便坐到石桌旁,他拍了拍身边另一个石墩子:“过来坐会儿吗?”
风庭蕴:“不必,我要练剑。”
斑竹闻言来了兴趣:“练剑?我可以看吗?”
风庭蕴微微颔首。
“那你开始吧,我欣赏一会。”斑竹笑盈盈地单手撑着半边脸。
风庭蕴“嗯”了一声,随后拔出腰间佩剑。
他的佩剑剑柄雪白如玉,刻有复杂精致的纹路,一条栩栩如生的白龙盘绕其间,剑身银光闪闪,锋利无比。
乳白的剑穗连接着一颗水蓝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整把剑看起来沉静内敛,气质上和风庭蕴十分相配。
斑竹瞬间被剑吸引了目光,两眼放光地看着风庭蕴的佩剑:“好漂亮的剑,它叫什么名字?”
风庭蕴薄唇轻言:“雪满,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斑竹赞赏道:“好名字!与你甚是相配。”
风庭蕴的眉宇间难得流露出温情:“嗯,这是师尊给我的。”
斑竹:“你师尊是谁?”
风庭蕴:“浮桦仙尊,英灵子。”
他并没有向斑竹隐瞒身份,直言不讳。因为他能感受到,斑竹并不像师尊口中的那些妖一样十恶不赦。
相反,斑竹出乎意料的善良。
斑竹:“英灵子,哥哥好像跟我提起过。”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那日星辰漫天,月光皎洁。
小木屋的青石台阶上坐着两个人。
斑竹和他的哥哥。
那时的男子比斑竹要高出许多,斑竹晃悠着两条小短腿,抬眸问男子:“哥哥,你从哪里来呀?”
男子浅笑,在月光的衬托下面庞更显柔和:“我啊,从一个宗门来。”
斑竹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待在宗门,要来这里呢?”
对于斑竹充满好奇心的问题,男子也是有问必答:“因为有人不喜欢我,不让我待在那里。”
斑竹:“哥哥这么好,那个人为什么不喜欢?”
男子:“嗯,我也不知道。”
斑竹:“是谁不喜欢你啊?”
男子:“我师兄英灵子。”
斑竹:“那是谁?”
男子:“如今的剑道第一人,上清宗掌门。他是绝世天才,惊才艳艳,是许多人的梦中情人呢!”
斑竹:“哥哥也喜欢他吗?”
男子闻言有些羞赧:“胡说什么呢,他是我师兄,我怎么会喜欢他?”
斑竹显然没有明白自己口中的喜欢和男子口中的喜欢不是一个概念。
他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扬起笑脸道:“哥哥,他不喜欢你没关系,我喜欢你!我超级喜欢哥哥的,哥哥长的好看,人也温柔!”
男子勾唇浅笑:“你个小鬼头,知道些什么呀?你说的喜欢和我说的喜欢是不一样的。师兄他光风霁月,哪里是我能肖想的啊?”
话语间,透着一股子凄凉。
回忆戛然而止。
斑竹问道:“你师尊是不是特别厉害,是剑道第一人?”
风庭蕴:“你怎么知道的?”
斑竹:“我哥哥就是他的师弟!”
风庭蕴剑眉微蹙:“怎么可能?上清宗不收妖作弟子。”
斑竹:“我哥哥不是妖,他跟我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你师尊是不是有一个长的特别好看的师弟?”
“而且他的师弟和你的眉眼很像,也是一身白衣,一头白发,修为也很高!”
风庭蕴回忆了一下:“我怎么从未听说师尊有过这样一个师弟?”
斑竹不死心道:“你再仔细想想!”
风庭蕴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摇头:“没有。”
他不知道的是,这样一位人物,早就成了上清宗的禁忌。
掌门曾在十九年前下死令,倘若提及此人,逐出宗门,离开修真界。
风庭蕴不过入门十年,自然不知此事。
斑竹不免失落:“好吧。”
难道哥哥骗了我不成?可是哥哥说那些话时,情真意切,一点也不像弄虚作假啊!
斑竹觉得自己的脑容量要炸了,他实在是想不通。
风庭蕴开口:“你说的那个很重要的人,就是你这个哥哥?”
斑竹点头:“嗯。”
风庭蕴:“你说的这些我的确不知,也许你哥哥很早就被逐出宗门,所以我才没有听说过他。”
斑竹点头:“可能吧。”
他还是不信,心中思虑再三,再次开口:“风庭蕴,我能跟你回宗门吗?”
风庭蕴立刻摇头:“不行,我师尊最时厌恶妖族,你去了恐怕会被他就地斩杀。”
斑竹:“不被他发现不就行了。”
风庭蕴:“你真当上清宗是吃素的?上清宗有伏妖阵,你若是去了,只怕会将命留在那里。”
斑竹垂眸:“我不怕,哥哥让我等他,可是我已经等了他六年了。他说过他最多五年就会回来,可是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年,他还是没来找我。”
风庭蕴:“他与你而言就那么重要?”
斑竹回答地毫不犹豫:“重要!”
风庭蕴:“可是上清宗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斑竹:“说不定他就在那里,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呢。”
风庭蕴笃定回答:“不可能。”
斑竹:“我不听,我一定要去上清宗亲自找一次!”
风庭蕴见劝不动斑竹,只能闭嘴。
也罢,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找那人。
风庭蕴握紧剑柄,不再理会斑竹,一袭白衣卓绝,剑随手动,在漫漫梨花中散发着寒光。
少年手中的剑似有无尽力量,每一剑都气势逼人。
雪满剑若白蛇吐信,嘶嘶破风,气贯长虹。时而轻盈似雪点剑而起,时而锋芒毕露似白龙长啸。
少年恃险若平地,独倚长剑凌清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