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周生辰叹了口气，知道这些问题是没法再回避了，只能老实回答“是箭伤，在左肩，现下已经好了大半了。十一若是不信，可以亲自查验一番。”

这最后一句话，本是周生辰故意说来想逗时宜开心的，没想到，她竟然真的上前，将手伸向了他的中衣领口处。

周生辰瞬时浑身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任由时宜将他的左边领口向外拨开，一点点漏出左肩缠着的纱布。只顾着担心周生辰伤势的时宜根本没有察觉到周生辰的不自然，直到左肩缠着的纱布全都漏出，时宜看到纱布上并未有血迹渗出，这才放下心来。

又忽然意识到她此时的动作是如此的暧昧和逾矩，脸瞬间羞得通红，赶紧将周生辰的衣领处整理好，直起身来，完全不敢直视周生辰，故而也没有看到，此时的周生辰，耳后已悄悄爬上红晕。

时宜羞得无地自容“对不起师父，我....我刚刚太失礼了.....”

周生辰也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来化解尴尬“无妨......”

“那师父休息吧，时宜先回偏殿了....”

“好....”

看着时宜低着头快步离开的背影，周生辰的眼神有一瞬的落寞，他本不想让她走.....罢了，再不让她走，怕是小姑娘要羞得哭出来了。一想到刚才小姑娘羞得无地自容的样子，周生辰的嘴角便不自觉地上扬，感觉心都要化了。时宜啊时宜，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转眼到了午膳时间，周生辰让人去请时宜来主殿一起用膳。时宜一见到周生辰，早上那暧昧的一幕又浮出脑海，时宜赶忙低下头，给周生辰摆碗筷、布菜，试图用忙碌来掩饰尴尬。

周生辰眼睁睁看着自己碗碟中的菜慢慢堆成了小山，忍不住抬手阻止了时宜继续布菜的动作。“这些事我自己来就好，你也快吃吧。今日有清河郡特有的沙鱼脍，快尝尝，这种食材能运到中州来不容易呢。”

时宜笑着点点头“嗯，师父也快尝尝吧。我记得上次在清河郡，师父也很喜欢这道菜呢！”

周生辰先往时宜的碗里夹了些沙鱼脍，才开始自己吃起来。

时宜夹了一点“嗯，好吃！鲜嫩爽脆，和家乡的味道一模一样呢！”说着便又给周生辰夹了些。“师父快多吃些吧，等回了西州以后可就吃不到了。”

是啊，西州距清河郡太远，临海水产想要运往西州实属难上加难。这本是时宜一句无心的话，只是纯粹想表达两地饮食上的差异。可这话在周生辰听来，心中却隐隐泛起酸涩。

他私心里是非常希望时宜跟他回西州的，但理智上他又不得不为时宜的未来考虑。一个女子，远离故土，远离亲人，义无反顾地陪在他身边却无法得到应有的名分，这对时宜来说确实不公平。

犹豫了好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开口问时宜“时宜，你真的想好，要留在西州编撰经史，一生不嫁吗？”

“是啊，师父不是都答应我了么，只要我娘同意，就带我回西州的.....我在南萧的时候已经跟阿娘正式提过此事，阿娘同意了。难不成....师父后悔了？”时宜一时心中有些慌乱，难不成师父是不想带她走了吗？

周生辰一听时宜好像误会了他的话，着急解释“没有，师父说到做到，绝不反悔。我只是怕.....怕委屈了你。你知道一个女子一生不嫁意味着什么吗?”

时宜对周生辰粲然一笑“师父，我两次大婚，都未能成礼，说明我没有婚嫁之命，所以，只能跟着师父，永远留在西州了.....”

周生辰看着时宜明媚的笑容，心中刺痛。这世上没有哪个女子真的愿意一生不嫁人不生子，但他也知道，这也确是时宜的真心话。因为对于他们两个身不由己的人来说，能够一生相伴于西州便已是最好的结局。

“师父，我真的觉得，你能从平阴活着逃出来，而我也逃离了赐婚，这已经是佛祖最大的恩赐了。太贪心的话，我怕以后佛祖就不会保佑我们了。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时宜继续安慰周生辰道。

可时宜不知道的是，她越是满足，周生辰就越是心疼。可这世间万事都难有两全之法，时宜的付出他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只能在今后的时光中慢慢补偿她了......

午后，他在看书，时宜便在一旁煮茶；偶尔有送来的需紧急批复的奏折，时宜便在他身边替他研磨。一想到以后都会是这样的日子，周生辰便感觉无比的安心与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