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即将开始的阴谋

　　夜已深了，柳云霄已然沉入梦乡，然而在另一方的谢行舟却愁眉紧锁，目光聚焦于手中那被指间力道揉得微微褶皱的纸张。

　　他手执毛笔，却迟迟无法挥毫落笔。此刻，门外传来动静，伴随着关切的话语:“主子，夜已深沉，你该歇息了，否则明早朝堂之上恐会因疲倦而难支。”

　　谢行舟应声放下了紧握的毛笔，将其轻轻置放在砚台边沿，视线转向窗外朦胧的月色，回应道：“知晓了，我稍后便寝。”

　　“主上，上面又有新的指示。”门外，那个声音再度传来。

　　谢行舟闻此言，本就烦闷的情绪愈发滋长，语气中难掩一丝愠怒:“什么指令？”

　　站在门外的人对谢行舟这略带怒意的腔调毫不在意，依旧沉稳地回应:“潜入朝廷，诛杀尚书。”

　　屋内的谢行舟听到这个任务，下意识紧握拳头，片刻后又缓缓松开，口中应道:“知道了。”

　　门外无人，却有动静传来，唯有清风轻轻摇曳树梢，发出沙沙之音。

　　谢行舟将手中信函搁置一旁，缓步移至床榻边，坐定后从容解开外衣，将其搭于屏风之上，继而悠然躺上床铺。他双掌交叠胸前，目光静静地凝视着那片棕褐色的床顶，思绪万千。

　　是“今早沈辰安的异常举止”，“昨日皇帝猝然而逝的悲讯”，是“其是这等大事上面尚且未知，柳云霄却能先知且沈辰安对此竟毫无质疑”。种种谜团如走马灯般在他脑中闪过。谢行舟正沉思于这些未解的疑问，尤其是琢磨着上头为何会在此次行动中指示他们暴露身份，其中缘由令人费解。

　　谢行舟脑中萦绕着无数未解之谜，他困意渐浓，不知不觉间已沉沉入眠。

　　然而，更多的未知险境悄无声息地步步逼近，仿佛潜伏的猎手，静待爆发的那一刻。与此同时，树梢上那个神秘的存在也悄然消失于夜色之中。

　　红梦莲悠然立于酒楼顶层阳台，任夜风轻轻拂过，视线投向那灯火辉煌的远方皇宫。她嘴角微扬，一抹浅笑荡漾开来，轻声道:“看来，局势愈发扑朔迷离，越发妙趣横生了！”

　　身后，一人缓步靠近，同样立于这高台之上，但他的目光并未追随皇宫的璀璨，而是默默锁定在红梦莲身上。话语虽平和如常，却字句间流露出关切之意:“是否该添些衣裳？莫让寒气趁虚而入。”

　　红梦莲一听这话，立刻扭头望向站在她身边的那位，面无表情，语带责备:“我提醒过你多少次，别随便闯人家姑娘的房间！你倒好，满不在乎。你有没有想过别的姑娘会怎么想？”

　　沈言穆感受到红梦莲的不满，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沉吟了片刻，才低声道:“是，抱歉，我没有考虑周全。”

　　红梦莲听完后，没再言语，转身往里屋走。沈言穆紧跟其后。红梦莲顺手从屏风上取下挂着的外衣，边穿边径直朝窗边的桌榻行去。

　　她拿起炉上烧得沸滚的水壶，稳稳地搁到茶桌上。紧接着，她打开一旁柜门，取出些许花茶。

　　随后，红梦莲在榻上落座，将花茶倒入茶具中，以刚煮沸的热水细细冲洗。待洗毕，她轻轻捞出花茶叶子，置入茶壶内，合上壶盖，安置于茶桌中央。最后，她将空水壶放回炉火上继续加热。

　　待所有事宜妥善处理完毕，沈言穆悠然落座于茶榻之上。红梦莲见状，亦随之安坐，未待寒暄，率先发问道:“今日寻我，所为何事？”

　　沈言穆陷入了片刻的沉思，这期间红梦莲十分默契地保持着安静，一言不发，只静静地坐在那里。

　　她又从茶壶里倒出花茶，分别注满两人面前的琉璃茶杯。

　　然而，沈言穆并未立即开口，他只是凝视着杯中热气升腾的浅黄花茶，终于在沉静中悠悠发问：“这茶的颜色，为何与我以往所见的任何茶色都大相径庭呢？”

　　红梦莲轻轻拿起茶桌上的琉璃杯，小口品味，语气平和而从容：“此乃花茶，自然与寻常以茶叶泡制的茶有别。”

　　沈言穆端起茶杯，双手优雅地抬至唇边，慢悠悠地品上一口。

　　初尝，只觉茶水清凉而微带干涩，然而不过片刻，一股甘甜且幽香的味道便在口中弥漫开来。

　　他满意地放下茶杯，悠然地开了口：“这茶里的花儿究竟是什么？滋味独特，令人回味无尽啊。”

　　红梦莲随之搁下自己的茶杯，目光转向窗外皎洁的月色，声调平稳地回应：“茉莉花。”

　　听到答案，沈言穆轻声复述:“茉莉花…”似乎在咀嚼这个词语所承载的韵味。

　　红梦莲的目光追随着那轮美丽又虚幻的月亮，忽地，她的话语如雪花般飘渺而出:“你可知道，在民间，关于茉莉花有怎样的花谚流传？”

　　尽管声音细若游丝，沈言穆仍捕捉到了字句，他问：:“是什么？”

　　红梦莲的视线虽落在沈言穆身上，他却感觉她仿佛透过自己在追忆某个人。

　　这时，红梦莲轻抿一口茶，缓缓念道:“送君茉莉，相濡以沫。赠君茉莉，愿君莫离。”

　　沈言穆不禁追问:“你这话有何深意？”

　　红梦莲不觉间低垂眼帘，话语如春风般轻轻拂过:“或许是想起一位故人吧。”

　　沈言穆口中默念:“故人……”

　　红梦莲倚窗凝望那轮明月，仿佛正陷入深深的思索。

　　微风轻巧地溜进窗户，拂动她秀美的发梢，更显其姿容之美，却也如那飘渺色彩一般，恍如云雾缭绕。

　　见此情景，沈言穆不禁伸出手，轻轻握住红梦莲那只白皙而纤细的手腕，试图将她从沉思中唤醒。

　　红梦莲回应他的动作，果断地挣脱开来，直言道:“有话就直说吧，不必拐弯抹角！”

　　沈言穆闻声回过神，顺势收起手，端起面前茶杯一饮而尽，坦然道:“确实，你心中早已明了我此番前来是为了告别。既然如此，我直截了当地说了。”

　　此时此刻，仿佛连空气都凝固在了静谧之中，只听见沈言穆的声音徐徐响起:“你，到底是谁？”

　　对面的红梦莲，手持茶杯，身姿优雅地端坐着。面对沈言穆的提问，她唇角微扬，绽开一抹笑，那笑容如同冬雪悄然融化，春意随之绽放。

　　她语气淡然而又有些许猜在其中的悲哀回应道:“我吗？呵呵，我自己也快要记不清了呢……”

　　沈言穆盯着红梦莲，原以为她不会再开口，哪知她竟回应:“南越之地。”

　　沈言穆听罢，默然无言，显然对这个答案颇感怀疑。

　　红梦莲却依旧淡然，轻笑摇头，她发间那支白琉璃珠簪也随之轻轻摇曳，珠子碰撞的微弱声响如同低吟，在耳边萦绕。

　　红梦莲平静地说:“信或不信，随你。”

　　“我们之间，无非是我利用你手中的权，你要我手中情报罢了。我本不愿这么快就闹翻，但如果你执意如此，我亦无所畏惧。”

　　沈言穆正打算离开，却被红梦莲喊住:“明儿个朝堂怕是要闹腾起来，你得做好应备了。”

　　“放心吧，早有预案了。”沈言穆边起身边应道。

　　红梦莲稳坐如钟，声音低沉:“话别说太满，你知道对你步步紧逼的幕后黑手是谁吗？”

　　沈言穆嘴角微扬，回应:“还能有谁，我的兄长。”

　　红梦莲对这个答案内心毫无波澜，只是轻轻一叹:“你哥对你这么掏心掏肺，你却硬是不肯妥协半分，真是让人寒心哪。”

　　沈言穆垂下眼帘，再抬首时，口中的话语冷彻心扉:“所谓妇人之仁，注定与帝位无缘。既然生于皇家，又怎能因骨肉之误了千秋大业。”

　　此刻，红梦莲接口道:“你的真正对手，其实是那人。”

　　月色倾泻在红梦莲身上，她宛如这尘世的主宰，引得沈言穆目光投去。

　　他开口问道:“谁？”

　　“沈锦知。”红梦莲吐出这个名字。

　　“是他。”沈言穆闻之，不觉失声惊呼，随后目光又定在红梦莲身上，追问:“我该当如何应对？”

　　红梦莲手中稳稳地托着茶盏，眼神聚焦在那杯浅黄透亮的茶水上，水面晃动间，映出她绝美的容颜。

　　她轻轻启唇，声音如细丝般飘出：“一切顺应天意，行动依计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