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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格桑花再开

两人来到了校门外的面店,各自点了一份牛肉面。

面店设施简陋,不过还算干净,牛肉面味道也还不错。身后的铁架台上,一台有点老式的电视在放着新闻联播。

“近日,中国西藏的阿尼玛卿雪山逐渐步入人们的视野,去年冬天不少旅客自驾到此处滑雪、露营。原生态的自然带给旅客的不仅仅是愉悦,还有对自然的了解。下面让我们切换到当地记者……”

画面一转切换到了西藏当地记者,

“大家可以看到,这里的……”

“欸,这地方还怪漂亮的。”

陆宇抬头看向电视,对陈响说到。

陈响放下筷子,扭头看向电视,随着摄像头移动的画面一瞬间让他愣在了原地

“要不,等放假了我们也去玩玩?”

陈响并未做出回答,看着那一帧帧画面,脑海中不断会想起她的声音,

“陈响,你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陈响,以后我们就在这儿种满鲜花。”

“阿响,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吧?”

“陈响,对不起,我食言了。”

一幕又一幕的画面播放在眼前,女孩的道歉,人们的哭声,以及她的笑颜。

陈响忽而转身问道:

“这是什么地方?”

“阿尼玛卿雪山,怎么了,神经兮兮的?”

陈响没有多问,只是拎起包就往外跑去,陆宇被他的行为弄的诧异不止。

“怎么了这是,这么大反应,面都不要了。”

-

图书馆里,陈响疯狂寻找着,终于,在一个拐角处找到了他所要的书——《西藏神秘自然历史》

他倚在墙边,翻找着书本,最终,目光停在了“阿尼玛卿雪山的故事”那一页。

为什么,这个名字如此熟悉?它究竟和我有什么联系?

强烈的求知欲让陈响快速浏览起来。

阿尼玛卿雪山,又称玛积雪山。“阿尼”是安多藏语的译音,意为先祖老翁,也含有美丽、幸福或博大无畏等意;“玛卿”的意思是黄河源头最大的山,也有雄伟壮观之意。藏族古代民间传说认为,山神主司这里人们的生死福祸和统辖高原东北部的所有山神和妖魔鬼怪,保护着人们的安全,因而被尊称为“玛嘉”,即玛氏王,也是藏人的祖神、战神和保护神。据传,阿尼玛卿山神头戴红缨帽,身披银甲,乘玉龙白马,右手持矛,左手掌旗,腰悬宝剑,佩弓挂箭。日间巡视虚空和人间,行云布雨,施放雷电,或降吉祥,或降灾祸,奖惩入神,监视敌人。夜间会集神鬼,差遣任务。

而在这万人敬仰的神山中必然少不了守山者。阿尼玛卿雪山的守山者多以女性担任,她们会在8岁时被带到庙前进行仪式,当檀香点然后飘出的烟,烟指向谁,谁便是守山者。她们要独自一人在山间生活,并在每月的中旬去往山神庙里烧香祭拜,以求百姓平安、粮食丰收、天下安宁。她们自幼被人教导,不得擅自出山,不得将外来人员带入山中。

并且,不准动心。

一旦守山者对外来的任何一人不在是单纯的感觉,一旦她们喜欢甚至爱上了他,那么她的身体将会一天天衰败,持续的高烧咳嗽,流血昏厥等,此后不要多久这个村庄面临的将会是灭顶之灾,守山者和外来者将会在山神的迁怒下死去。而挽救这一局面只有两种方法:

守山者亲自杀死她所爱之人,以此来平定山神的怒火;

另一种则是,守山者将她所爱之人送出深山,并消除他在山中的所有记忆,这样可以保他平安出山,只是守山者便会受到谴责,从而死去。

送他出山,保他平安

而她,会死去!

陈响顿时明白了一切,他慌忙放下书,奋力朝外跑去,马路上他拦了辆车,

“师傅,去火车站。”

随即,他又打电话给陆宇,托他帮导员请个假。电话刚挂,他便买好了火车票,目的地——西藏。

欢念,我知道了一切,你等等我,我回来找你了。

我不怪你一直瞒着我,你也不要怪我有一次冲动。

两年前,你推开了我,

现在,我不会再轻易放手了。

-

辗转的路程,陈响又一次到达了西藏。

“师傅,去阿尼玛卿雪山。”

“来旅游的吧,这几年啊这里开可是旅游胜地呢,不少明星网红都来了。”

陈响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风景不断的朝后方瞬移。他不是来旅游的,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车已经开到了山脚,

“那个师傅,能不能再往上开开?”

“不行的,我这车哪能上的去嘞,再说,这山间还没被开发呢,没人去。”

陈响见状只好谢过司机,付钱后下了车。

大片大片的绿色冲击视野,青草在春风下微微摆动,像是早已等他多时,不知何时山脚早已建上了便民站,草原上也开始系上了五彩斑斓的经幡。

陈响往山中走去,他再次走上了那条青石板的台阶,周遭的一切都是那样熟悉而又陌生,再往前便被警戒线拦住了,显然是没有开发。他悄悄垮了过去,继续向里走着。岔路口处他停住了,今年他没有被村民追捕,今年,他也没有遇见拉着他的手的女孩。

他凭着记忆找到了那间在枣树后的木屋,春日的茂密遮住了大部分房屋,打下一片片阴影。木门前,他轻敲三声。屋里传来了沙哑的声音,

“进来吧。”

陈响走进屋中,走到了摇椅后

“鸢婆婆,是我。”

“看来,我还是输了。阿念说过,你还会回来的。”

鸢婆婆缓缓转过身看向陈响,陈响一脸焦急。

“那念念现在在哪,她怎么样了?”

鸢婆婆没有着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起身为他沏了杯茶。

“你可曾听过她的姐姐。”

“念念带我去看过她的墓碑,她在她小时候便离世了。”

鸢婆婆喝了口茶,娓娓道来。

“十二年前,这儿也来了一位年轻人,在村民的追赶下他无意躲到了一间小屋,然而小屋里的女孩却被他下了一跳,他示意她不要出声,就这样躲过了村民们。女孩对这个外来者好奇而又害怕,恰巧山中暴雪封住了山路,年轻人便在这儿暂住了下来。他为了报答女孩,每日变着花样为她做饭,陪她上山做事,朝夕相处下来,两人早已两情相悦。直到后来年轻人才知道女孩是这山中的守山者,她对他动了心,这无疑是大忌,可他却毫不在意,只是说了句‘我从不信佛’便想逃跑。人们劝女孩杀了他,这样就可以解除祸患,可她怎么忍心,亲手杀了自己所爱之人,她做不到。很快,山神发怒了 ,那天山中阴云密布,野兽成群结队,地面开始剧烈摇晃甚至出现裂痕,人们慌乱逃窜,一瞬间起此彼浮的哭喊声,谩骂声充斥着整个村庄,而那个将要逃跑的年轻人也未能幸免,他愤恨的看着女孩,一遍遍说着‘都是因为你!’后来,他们双双离世。那年,阿念5岁。”

陈响被这个故事弄的心情跌宕,

“这个女孩是……”

他没敢说出口。

“是的,她便是阿念的姐姐,欢祈。”

即使他已经猜到了答案,可真正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还是愣了几秒。

“陈响,我知道你回来的目的,我想你心里应该也早已有了答案。去山中转转吧,你会找到答案的。”

鸢婆婆倒掉了手中的茶,将茶盏放回了原位,陈响踉跄这站起身,强忍着内心的悲痛,谢过了鸢婆婆。门前,她望着他的背影,

“陈响,她很爱你,也信任你。我看的出来,你跟他们不一样,你爱她。”

-

山中的景象在春日阳光的怀抱中舒展开自己的枝丫,一个劲的吮吸着阳光。

望着那扇在熟悉不过的门,他却没有了打开的勇气,耳畔传来的鸟鸣似在催促他什么。

“吱呀——”

门被打开了,里面空无一人,屋里的设施都没变,只是落了一层灰,他的床也仍旧摆在哪里,老式摇椅上搭着她平日里午睡的毯子。

两年了,他重新出现在这个熟悉的地方,可这地方的主人早已不知了去向。

陈响缓缓朝里面走去,他怀念这里,这的每一处地方都曾有他们的回忆。餐桌上,一封有些泛黄的信安静的躺在哪里,陈响知道,这封信等他很久了。

小心的打开信封,展开了信纸,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还未开始眼中已被泪水充斥,视野变得模糊,看不清信上的内容。他浑身泛起战栗,泪水不住的滚落,又怕打湿了信纸,晕开字迹便看不清了。陈响慌乱的擦去眼泪,紧咬着唇肉,把呜咽重新塞回腔内,再一次展开了信。

-

亲爱的陈响:

展信舒颜,好久不见

你应该也猜到了,这是一封诀别书。当你拿起这封信时我早已离开了这里,不用担心,我只是提前去往了另一个世界。

斟酌很久,还是决定写下这封信,也不知道是我终于鼓起了勇气,还是勇气终究差了那么最后一步。总之,想做个美好的告别,为你为我,为我们彼此之间走过的那一段时光。

这个世界其实很大,每个人在分分秒秒中行色匆匆而擦肩而过,但你的出现在我的世界里点燃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璀璨烟花。谢谢上天让我遇见了你,也谢谢你我的男孩,你教会了什么是爱,也教会了我如何去爱,让我也渐渐具备了爱一个人的能力。

亲爱的你,我知道的,我无法轻飘飘地说出,让你放下,往前看这种话,我知道以后都是你自己要走的路,但我也想告诉你,墙的那边是无尽的春光,当你有天释怀的时候,便会发现那边的美好。我做不到劝你太多,但不要灰心,我们迟早会幸福的。

其实我挺怕死的,但因为有你,我还是克服了这个恐惧,你曾说过你想回你的城市,我知道你有你的家人朋友,有你自己的生活,我不是那样贪心自私的人,亦不能用我所说出的爱来禁锢你的一生,你该有更灿烂的未来。

不必太过悲伤,生死定有命数,这是我的劫,我早就接受了。现在想想还挺对不起你的,没有告诉你真相,还擅自送你离开,不过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我想当你了解了这一切,也就不会怪我的自私了。

我这一生在山中生活了16年,很高兴能在17岁里与你相遇相知,你给我带去了家的感觉,让每个身处黑夜中的我有了希望和方向,也是因为你,内心有了牵挂,才开始如此珍惜生命。不过我也没有遗憾了,毕竟你给了我很多很多了。如果非要说的话,可能就是没能去你的城市看看,也没能嫁给你。今世遗憾,下一世你愿意偿还吗?

好啦,不煽情了,我猜你现在应该也早已泪流满面了。我不在了,还希望你可以替我看望鸢婆婆,她一个老人家独自生活还是会很孤独的。还有,你呢一点一点要好好吃饭,可不能再挑食了,你的胃可不允许你乱搞,平时早点睡觉,不然又该吐槽自己黑眼圈严重了。

对了,这信封中有几颗种子,那是格桑花的花种,待它开花,便可以代替我一直陪着你了,就像我曾经说的,“我出不了神山,你就带朵格桑花走吧。”

最后,答应我,你要好好生活,用心去爱去感受这个世界,不要辜负每一个爱你的人,也希望你能遇到一个很爱很爱你的女孩,她就是她自己,可不要把她当做是我的代替品,她也值得被爱。我相信你的爱。

陈响,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你放心我不会忘记你的,只要你想,我便会化作这世间的万物,就这么安静的陪在你身边。若有来世,我希望我能是个普通人,这样我就可以嫁给你了。

陈响,我爱你,永远。 格桑梅朵·欢念 落款,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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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是你的遗书,而我是你唯一的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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