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她怎么样了?”医生前脚踏出门,陈响便急忙追问道
“你是患者家属吗?”
“是,我是”
“她现在这个情况呢处于半昏迷状态,我们也查不出具体病因,只能暂时给她输液,至于她何时醒过来就要看她自己的救生意识了。”
医生说完便离开了,陈响愣在了原地,他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人会突然昏迷。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他倚着冰凉的墙壁一点点跌坐在地上,眼前不停闪过他们朝相处的一帧一幕。终于,压抑的情绪被释放,走廊里细微的抽泣声回荡。
良久,陈响擦去了眼角的泪,收拾好情绪走进病房。病房不算大,但也是个单间。窗外的阳光打进来,映在了欢念脸上,但她的脸依旧毫无气色,苍目的手上还抽着置留针。陈响轻轻握住她的手,很凉,凉到让他觉得自己竟无法捂热它。他颤抖着扭过头,屏息啜泣让他不得不张开嘴呼吸,殊不知嘴唇也早已颤抖,泪水顺势滚入苦涩在心头化开。
“念念,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你”
“你快点醒来吧,你醒了☰要杀要别我都任你处置”
“就是别不理我,好不好?”
安静的病房里只有他们二人,又有谁还能听见他心底的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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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响凭着记忆在山中走着,万物复苏的季节里丛草群生,走在这儿山中需实有些费劲。他拔开一簇又一簇的杂草,时不时四下张望。
“找到了!”
他对自己说,面前时一条青石板的小路,周围满是野草,繁茂的枝叶挡住了视线,看不清路的尽头。他弯下腰钻过了树枝,推开身边的草,那扇爬满青苔的木门再次出现在眼前。陈响深吸一口气,握住了那锈拉斑斑的门环,轻叩。
“您好,我进来了”
随即他便推门而入。依旧是一抹浓厚的檀木香,往里走,一尊佛像端坐在台上。身材魁梧,双目静闭,唇角含笑,双手自然的搭在两膝之上。陈响微微颔首。
“玛嘉神,之前擅自闯入是我不对,我向您道歉。这次来,我是想为她求个平安,还望您答应”
陈响走进案台,从一边的盒中取出三支香,拿在手里却犯了难。从不信神佛的他哪里接触过这种东西,又怎么知道该怎么做呢,他环顾四周,又望向佛像和自己手中的香有些不知所措.
“左手持香依次在烛火上点燃”,石柱后缓缓走出一位老人,“然后双手持以胸前,连拜三次并在心中默念你的心愿,最后将其插入炉鼎便可。”
陈响听罢——照作,心底默念,
“请保佑欢念平安无事,早点醒来”
香火燃出的烟 一缕缕飘向高处,带着陈响的祝愿萦绕佛前。
“多谢您,请问您怎么称呼?”
“叫我鸢婆婆便好。”
“鸢婆婆您是这儿的神婆吗?”
“你无需知道,太阳快落山了,走吧。”
鸢婆婆没有回答陈响的问题,只是转身朝佛像走去,陈响见状也没有多问,再次道谢后便离开庙堂赶往医院。
“玛嘉,这一天还是来了。”
鸢婆婆望着三炷香开口,
“他愿为了阿念找到这,究竟是福是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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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欢念仍旧安静的躺在床上。陈响用热水湿了毛巾,细心的擦拭着她的胳膊和脚,又用棉签蘸水湿润她的唇瓣。
“念念,你已经睡了一天了,真不打算醒来啊,就想让我服侍你一辈子是吧,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坏了。”
陈响故作轻松的说着,小心的别过她的发丝,像欢念之前那样抚过她的眉头。
“扎了针,很疼吧,之前你可从来不愿意打针的。”
陈响有些哽咽的声音在房间传开,却无人回应。月亮早已不知了去向,天空被云所掩盖,看不见一点光亮,也听不见一声鸟叫。
在这寂静黑暗的夜里,他握着她的手,伏在床头睡着了。梦里欢念会像之前那样开玩笑,在草原上奔跑追逐,与他嬉戏,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安静。他贪恋这梦,可梦终究是假的,待到黎明破晓之际他便又会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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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欢念已经昏迷十天了,医生一如既往的话已经对陈响毫无杀伤力了,他也没有之前那般伤心,因为他知道自己过分伤心得到的结果也无济于事,不如振作起来,每日带着笑去看欢念。陈响猜,她也不希望看见他整日垮着个脸来看她的。
这十日里,因为要交住院费还要生计,陈响不得不每日从院子里摘些新鲜的菜拿到集市上去卖,以此来补贴日常开支。卖完菜他便去庙里烧香,为欢念祈福。事情处理完后他就吃口饭,然后赶到医院去陪着欢念,每次进病房他都会带些不同的鲜花插在瓶中。他知道,欢念喜欢花,而这些花也能为单调的病房带去些生机和希望。
深夜,陈响坐在床边,面前的那只手被针头扎出密布的针眼,有些还隐隐泛着青色,陈响心疼的将手抬起,放进了被子里。
“念念,你已经十天没有理我了,你不打算和我说话了吗?”
“我说过要带你出深山的,你这样我又怎么带你离开。”
“念念,这十天,我每日都回去之前的那座庙里,点三炷香,并且在殿前叩首,求你平安醒来。想来也新奇,之前我可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不信佛的。”
陈响勾了勾唇。
他自诩不信佛祖,不敬鬼神,未想过有朝一日匍匐在神明面前,妄图从诸佛菩萨口中诵听平安,幸福。
寺庙香火不断,他素来桀骜不信命,却为了一个女人跪遍了满天神佛。
封建迷信他嗤之以鼻,神明殿前长跪不起。
人人都说,佛祖慈心,菩萨善目,能救众生脱离苦厄,平安归来。这次,他相信了。于是,那殿前,高大的身躯伏在黄浦团上,前额触地,他身影微颤,宽肩耸动。似有一滴泪在青石板上晕开。
喉间哽咽,反复诵念。
恳求神明,救救我妻。
“念念,你曾告诉我,未经苦处,不信神佛。”
“现在,我内心有了牵挂,愿意为你跪遍这神明。”
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小,陈响睡着了。窗户的缝隙吹进点点微风,病床上,一滴泪滑过她的眼角。
次日,陈响醒来,在桌前倒水,身后传来细微的咳嗽声,紧接着他便听到了那久违的声音。
“陈响。”
陈响颤抖着回过头,看着眼前心心念念的人开了口,一瞬间愣的说不出话,手里的水还在不停的往杯子里倒,渐渐漫了出来。
“水都满啦,发什么呆。”
陈响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水杯,一把抱住了欢念。
“念念,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陈响哽咽的不断输出,泪水滚滚打湿了欢念的肩头,留下一片湿润。欢念轻轻拍拍他的背,轻声安慰着。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醒了吗,别哭了,在哭就不好看了。”
紧接着欢念又咳嗽起来,陈响急忙松开她,
“哪里不舒服是吗?我,我去喊医生。”
陈响急忙跑出病房喊来了医生。经过一番检查,医生再次蹙眉带陈响出了病房,开口。
“患者现在的身体机能都很低,包括心率也偏慢,肺部呢也有一大部分纤维化了,还是做好心里准备吧。”
对于医生的话可谓是当头一棒,陈响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好不容易醒来却又得出这样的结果。他仰头吸了吸鼻子,整理情绪走进病房,欢念此时已经坐起来了,看着陈响她露出了笑。
“没睡好吧,黑眼圈和熊猫一样,睡会吧。”
陈响摇摇头,握住了她的手。
“我想多看看你。”
“行吧……刚才医生怎么说?”
“没说什么,说你状态不错,再过过就可以出院了。”
陈响终究选择了隐瞒,他不想她担心害怕。
欢念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陈响,眼底是化不掉的温柔。
“陈响,帮我个忙吧”
“你说。”
“庙堂往下走,枣树后有一间木屋,里面住着我的阿婆,我想她了,你帮我喊她来吧。”
陈响答应了,并嘱咐欢念别乱动,有事喊医生,而后还是有些不舍的离开了病房。欢念看着他离开,不知不觉悲伤涌上心头。
“阿响,你还要瞒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