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

一贯行西方绅士礼的黎灰，这会儿也得行中式学子礼，低谦的姿态也是一贯唬人的。

　　话中却跟表现出的姿态沾不上几分关系，于闲云，多少有些冒犯了。

　　“原来，这便是先生一直藏着的秘密。学生只是无意间恰好撞见。今日来寻先生，是学生心中有一问，请先生为学生解惑。”

闲云背往软垫上靠了些，非授课时，她向来是放任自己天性居多。

　　目光只虚虚在这学生标准的学子礼上划过，便放在桌案上的一张白纸上，一手轻搭其上，一副“看你还能放什么屁放完赶紧领罚滚蛋”的模样，“说。”

　　黎灰悄抬眸，在这随心慵懒的曾经授课先生身上停留，又收回，“先生，会离开吗？”

　　闲云：“待你们出师，先生自是该离开的。”

　　等出师也离结局不远了。

　　黎灰：“先生非这方世界之人。”

　　本该是问句，却传达成肯定的句式。

　　闲云目光从纸上移开，落在这依旧维持着学子礼低谦姿态的学生身上，微挑眉，却不再配合：“一问？千年不见，黎灰这是将算学忘个精光了？”

　　黎灰角度刁钻，理由敷衍又牵强：“学生这一句非问，而是求证。”

　　虚搭在白纸的一指轻点，闲云眸光流转，白纸上出现第三行娟秀小字。

　　心道：哪怕你说自己先前是“疑问”而非“一问”呢？

　　回问他：“是与不是，与你又有何干系？”

“自是有的，学生恳请先生正面回答。”

　　闲云笑了，杏眸亦是盛着笑意，只是这其中有多少真实愉悦的成分，除了掌管情绪之力的艾珍，也只有她自己知晓。

她道：“是。”末了又添上一句：“能当你们的先生，是先生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最后，在某二字上加重了声，噙着笑问：“可还有需要求证的？”

　　黎灰得到准话，见好就收：“多谢先生解惑。”

　　手心向上的动作也是做得干脆利落。

　　闲云这会可没善心管他这身板受不受得住，将备好的三册青砖厚的书册，直接丢到那双向上的手心上，如愿见过对方的狼狈与震惊。

　　黎灰无色透明的镜片压根挡不住他剧颤的双瞳，反而看得更清晰。

　　感受着自己要兜不住的重量，黎灰的震惊得端不住面上优雅：”为何学生会是三册？！”

　　闲云这会儿倒是好心解惑了，“一册规矩，一册暗物质正确运用详解，一册算学。先生还为你减了一册呢。”

　　黎灰：“……那还真是多谢先生。”

　　不论看几遍，这学生的吃瘪模样，闲云是百看不厌的。

黎灰还试图挣扎一下，却先一步被自家先生送到离暗宇城八杆子打不着的某森林，手捧着三册书，整个仙还是懵的。

　　“罪魁祸首”的声音才悠悠传来：“先生准你多用一日，最后一日可用上仙力。届时先生亲自上门检查。”

　　黎灰：……先生你将我仙力封了是想我爬回暗宇城吗？

黎灰有理由怀疑，那多出的一日，是特意为自己准备的赶路时间。

　　不过，这里倒是离水清漓的净水湖不远，先生还是留在几分善良的。

　　但不多。

黎灰诞生至今，除了幼时央闲云教授他化回暗物质本源隐匿身形的法子外，这张金口还未主动求过谁。心理那关，对他才是真正的考验。

　　至于凌云宫那边，将学生送走后并麻溜在内殿布下结界的闲云，可不管黎灰之后怎么想的。

　　反正，路是备好的，就看他肯不肯开尊口了。

　　不开？

　　那就在原地抄或是爬回暗宇城呗。

　　反正她也只封了一日。

　　至于在森林会不会遇上危险这种老生常谈的顾虑，闲云表示：都是可以独立行走的大崽子了，就仙境那点危险都摆不平，可别说是她闲云的学生。

　　至于禁咒的反噬？

　　她都做了，还在乎吗？再不济到时辛苦些亲自去提呗。

　　在这仙境，除非上界的下来，不然还没谁奈何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