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临湮的亲信肖琼令向临湮的营帐冲来,慌张地闯进来,
“殿下,不好了。”
临湮在营帐内与各位将领商讨着战术,他闻言掀起眼皮,不悦的看着肖琼令。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肖琼令连忙作揖,微微抬起头看着临湮,眼珠扫到一旁的将领们,又扫回来。
临湮意会,对几位将领说:
“今日就先商讨到这,你们先下去。”
“是,末将告退。”
将领们向临湮鞠了一躬,转身离开营帐。
临湮将手上的木棍放在了沙堆旁,转身向座位走去,
“说吧,何事?”
肖琼令跟着走前了几步,颤颤巍巍的说到:
“启禀殿下,留……留在漠炎殿的两百余名将士和……和尊上,全……全亡了。”
临湮闻言猛的一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肖琼令,
“你说什么!”
肖琼令连忙扑通一声跪下,双手递出一把带血的扇子,膝行到临湮身前。他战战兢兢的蹦出几个字:
“请……请殿下节哀。”
肖琼令把头压得很低,大气不敢出一个。
临湮接过扇子,沉重地走到位置上坐下,他打开扇子,伸手触摸上面早已凝固的血迹,眼神暗沉下来,满脸寒霜。
营帐内一时间陷入了沉寂。
肖琼令始终低着头,只敢偷偷抬起眼皮看看临湮在做什么。从小服侍临湮长大的肖琼令深知尊上对主人的重要:平日里主人在下属面前从来没有一丝笑容,令人望而生畏,但在尊上面前却是另一副面孔。
就从这点来看,主人对尊上的情感就极其不同,再不用说尊上将主人从善堂带回漠炎殿后这前后十几年的相处……可现在……哎。
“往日骄阳似火,意气风发,于江湖会友,于山间洒脱,年年月月日日。
忽而北风凛冽,寒光乍现,处梦中惊醒,听雨声淅沥,昨夜繁花尽谢。”
临湮盯着扇子看了许久,扇面上这几行歪歪扭扭的字,是临湮学会这首诗不久后偷拿了迟津的扇子胡乱写上去的,因为这件事临湮还被迟津揍了一顿,之后无论如何迟津也没有再让自己碰过他的扇子。现在想来,竟是这个原因。他默念着这首诗,悲戚的笑了笑,眼前逐渐变的模糊。
儿时不知诗中意,再见已是诗中人。物是人非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啊。
临湮讲扇子合上,紧紧的握在手中,另一只手撑着额头,用手指按揉太阳穴,顺势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许久,临湮将手放下,紧握着扇子的手一松,直起身,扯下身上的撤兵令,放到桌边,淡淡地说道:
“撤兵吧。”
他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说完,随手拿起桌边的书卷翻阅起来。
“可……”
肖琼令闻言震惊的抬起头,想说些什么让临湮再考虑考虑。
可嘴里刚蹦出一个字就看到临湮撩起眼皮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立马没了胆再说话,只又伏低了身,答道:
“是。”
于是起身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令牌,偷看了一眼临湮,依稀看见他脸上有两道淡淡的泪痕。肖琼令做了一揖,转身离开了营帐。
临湮见肖琼令离开,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他将面具摘下,在右上方露出了一处显眼的胎记。
这处胎记是临湮永远过不去的坎。
因为它,临湮遭生母嫌弃,同伴嘲笑,孤立,甚至合起伙来欺负他。
他变得胆小,恐惧,不再与人接触。
是迟津,让他敢再次去接触别人,相信别人。
在临湮心中,迟津不只是他的义父,还是他一生的治愈。
而现在,这束光,从他内心中消失了,永远。
他死盯着眼前的扇子,纵使他心中悲切不已,眼中却只看见了没天的怒意,牙齿被他咬的“咯咯”直响。
“嘀嗒,嘀嗒。”
他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下颚滑落到桌子上。
回忆着往事,仿佛义父将他从善堂带回的事情就在昨日,可美好转瞬即逝,留下的只有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许久,临湮松开紧握的拳头,两个拳头上清晰的映着几道月牙状的指甲印,深可见血。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手侧撑着头,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