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愿星河长伴

月光是何时照进来的，没人知道。

城市的喧嚣，终于随着夜色的加深，一点一点散去。此时，灯火阑珊，星空得以展现它本真的美。那是一种带有神秘色彩的美，遥不可及却又近在咫尺，像那盒冰山之下的满天星，尝起来应该是冰凉的，有花的清香。

娜儿和洛雨相拥而眠。

木屋内，回荡着洛雨匀称的呼吸声，微弱，富有节奏。

娜儿还未睡去，头抵在洛雨的胸前，贪婪地吮吸独属于姐姐的清甜香气，静静聆听姐姐平稳有力的心跳声，心想：“今晚的月色真美。”

确实很美，有你，也有我。

“姐姐，你知道吗？娜儿好喜欢好喜欢你呀……喜欢到，想把你占为己有，想把你捧在手心，不放过你的一切……你会喜欢这样的娜儿吗？”

窗外，星光依旧。

娜儿的樱唇轻轻抵在洛雨的额间，眸子似有说不完的话。

“时候不早了，娜儿也该走了。”女孩轻轻掰开姐姐环住她的手，替姐姐盖好被子，小心翼翼地穿上鞋子，轻手轻脚地走在门前。

在手按住把手的一瞬间，她又忍不住回头，望向月光下的容颜：“姐姐，你会忘记娜儿吗？”

一定不会！

女孩在心中替自己回答。

啪嗒。

门关上了。

“娜儿，是么……”待屋外再无动静，床上的少女猛然睁开眼睛，呆呆地望着黑黑的天花板，又看看窗外的皎月，心跳加快，一下一下撞击着心房。

她是什么时候醒的呢？

似乎是感觉到了额间的湿漉与冰凉。

女孩的话，她刚刚稀里糊涂，听得不太真切。像什么喜欢啦，忘记啦之类的，把她绕得云里雾里。

可，为何心跳如此之快？

其实，第一眼看到娜儿，她就觉得两人一定见过。她第一时间想起了那名立在战场上的银发少女，那么孤独，那么需要依靠……

洛雨睡不着了。

她烦躁地挠挠头，索性不睡了，掏出刻刀和那晚偷的生灵之金，打算为伊老铭刻一个空间法阵，用浓郁的生命力，滋养他微弱的灵魂。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是那么美好，洒在熟睡的少女身上，为她梳拢凌乱的头发。

“唔……”

睫毛微颤，少女醒了。

她想伸一个懒腰，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昨晚铭刻空间法阵消耗了大量的精神力，现在应该是反噬。

“做什么都累。”洛雨拿起做好的项链，待在了脖子上。生灵之金现在是一朵莲花，花心是那枚带符文的石头。

身上，穿的还是青兰买的那件连衣裙。

洛雨揉揉太阳穴，回想着娜儿昨晚嚷着要看姐姐穿礼服的事，嘴角不禁勾起。

“得换个衣服……”

大概休息了一个小时，洛雨起身去付住宿费，顺便在游乐场附近的餐馆了解决了早餐问题。

吃饭时，她心不在焉，一直在想娜儿的事，比平常慢了二十分钟。

青兰还没有来，她也只能一个人随便逛逛了。

于是，路痴开始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乱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个僻静处。

青苍的松树一字排开，像守望前年的巨人，沉默稳重。这里没有城市的喧嚣，仿佛不落凡尘的幽静之所，点缀在史莱克城的西郊，与无垠的草原接壤。青松之后，应是一个墓场，埋葬着无数英魂，所以显得庄严肃穆。

恍恍惚惚间，洛雨记起了这个墓场，这个埋葬着秋儿的墓场。

其名为“青海长云”，无数英魂在此，青山为证，江海为咽！

秋儿，王秋儿……

洛雨发现自己来得很仓促，竟没有为秋儿带些什么。

抬头仰望那轮不太刺眼的太阳，少女轻叹，指尖划过刀削的树皮，踏进这墓场，向着已故的友人走去，没走一步，都感到沉重。

来自草原的寒风，把这里的松树磨砺得愈加坚毅。

抗战已近七年，有多少战士为国捐躯，忠骨埋沙场？

她不知道。

…………

秋儿献祭，像一缕微风，轻轻地到来，又轻轻地离开，没有带走一片云彩，也没有留下一片云彩。

墓碑立在一棵梧桐树下，安静得像一朵开在风雪中的冰山玫瑰，蓝中透粉的花瓣，是她曾经为爱情献出生命的真实写照，那样坚贞而热烈。

“秋儿，你还好吗？”

手指拂过墓碑，拭去上面的灰尘，洛雨看到了笑颜如花的友人，那个霸道要强地女孩，星斗大森林的帝皇瑞兽。

“你还认识我吗？三年未见，曾经的霍雨浩已经成了洛雨，没有武魂，没有魂骨，没有魂灵……这样的我，恐怕不能再和你比武了吧？”

洛雨靠在梧桐树下，与王秋儿并排而坐。微风让她轻启回忆，似乎友人依旧谈笑中。

“你就是霍雨浩，那个极致之冰的拥有者，史莱克的天才？”

“你，你是哪位？我在学院里并未见过姑娘。”

“姑娘？”王秋儿双手环胸，高傲地抬起头，粉蓝色的马尾在霍雨浩面前晃来晃去：“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你，你是王冬的——姐姐？”天底下，霍雨浩只见过一个人拥有粉蓝色的头发，那就是他的好兄弟王冬。而且，他隐隐约约记得，王冬曾提起过他有一个姐姐。

“无趣，难怪没有女朋友！”少女也不回头，留给霍雨浩远去的背影。可当霍雨浩放松时，一阵劲风袭来，金色的枪锋，离他只有不到半寸。

“我们，打一场！”

“我们，有仇吗？”

“没仇就不能打了？”王秋儿不再废话，枪锋突转，向霍雨浩的眉心挑去。后者来不及多想，释放冰帝之螯，接下了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枪。

“有点实力，竟然能挡住我的极致之力。”

“极致之力？龙族武魂？”

王秋儿扇动龙翼，从高空俯冲而下：“请你记住，我是星斗大森林的帝皇瑞兽，王秋儿！”

…………

“没带酒……我记得，你最喜欢喝极北之地产的雪长青。嗯……储物袋里好像有一个酒坛，不知道是什么酒……”

打开封盖，沁人心脾的酒香四溢。酒酿是淡淡的红，似乎被鲜血染过，强烈的元素之力震得树林颤动。

“我应该消受不起。”洛雨捧着不大的酒坛，小心翼翼地为故人敬上一杯酒，自己则浅浅泯了一口。

这酒真烈……

暴虐的元素之力迅速蔓延全身，在经脉里横冲直撞，吞噬洛雨的气血。

咳！

一口鲜血吐出，这种痛苦才有所缓解。现在，她已开启“冰之霓裳”，全力护住心脉，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湿。

“你瞧瞧，现在连一口都喝不下去了。”洛雨虚脱地躺下，从红叶间直视那轮烈日，恍恍惚惚地，看到了一张笑颜，眉眼与秋儿有几分相似。她伸手，想去摸摸这张倾城的笑颜，却只能看着故人散去。

万千光点中，一片红叶遮住她的右眼。

“你为什么喜欢梧桐树？”

“栽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

“真的能引来凤凰吗？”洛雨呆愣，“邪云走了，去圣灵教了……”

似是回应，墓碑旁，刚刚洒下酒花的地方，悄然盛开一朵妖艳的红玫瑰。接着，一丛红玫瑰把洛雨，王秋儿，还有孤独的梧桐树围起来，就像命运赐予的花床。

“你说，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玫瑰的刺很嫩，不想伤害洛雨。

××××××××××

暗处。

“你看上人家了？”古月不屑地看着躺在花海中的洛雨。

娜儿歪着头，朝古月眨眼睛：“怎么了，不可以吗？”

“不得不承认，这个傻瓜还挺厉害，竟然能抗得住银龙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