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尚角仿佛听见自己心脏无处安放剧烈跳动的声音,他喉咙干涩无比,似乎是失了声,惊愕地顿在原地,半晌才出声。
“你说什么?”
月落尘浓眉却是蹙得更厉害,眉目间都布满了阴云。
“宫远徵,他怀孕了?”
“不可能”
“你胡说”
宫尚角各种情愫相继在心底涌了上来,望着月落尘,慌乱地指责。
“你胡说。”
“你应该清楚”月落尘的神情似乎笃定又似乎很无奈,重重地从喉间吐出一口气。
“宫远徵是坤泽”
“经历过那种事,很难不怀孕。”
宫尚角嘴唇一张一翕似乎在说些什么,声音细小极了,唯独漏出几个成不了哭腔的气音,一遍一遍执拗地呢喃。
“不可能……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弄错了,不会,不会的。”
宫尚角转过视线,温柔的看了眼正在他怀里入昏睡的宫远徵,宫尚角已经是恨到了极致却不知到底该恨谁,是南宫正阳还是自己。
宫子羽静静的看着宫尚角,垂下眼顿了顿,伸手手轻轻拍了拍宫尚角的肩膀。“我知道尚角你很难接受,但不管你相信与否,都不能否定远徵弟弟已经有身孕了这件事是个事实。”
宫尚角眉梢微不可查地扬了扬,宫子羽的话让宫尚角恢复了理智,而后偏过头看着宫远徵,漆黑的瞳孔里只映出宫远徵,整个人直愣愣的像在思考什么。
宫尚角低垂着眉眼,表面看上去不动声色,但宫子羽看得清楚,他抱着宫远徵手都在颤抖。
宫尚角弯腰,将宫远徵之从地上抱起朝房间走去。宫尚角将人放在床上,他正欲起身,却发现宫远徵的手正紧紧的攒着自己的衣袖,宫远徵的眼角更是有泪滑下。
宫尚角的手缓缓抚上宫远徵的脸颊,指尖都在微微颤抖,轻轻拭去宫远徵眼角的泪水。眼里浸满了泪水。“远徵别哭,别哭,不管你怎么样,都有哥呢,别怕,别担心。”
月落尘伸手取过桌案上的火折子,点燃了一旁香炉里的安神香,安神香见效奇快不肖片刻宫远徵便踏实了。
反观宫尚角面色苍白,眉眼疲倦,靠着床塌看上去下一秒就会晕倒整个人摇摇欲坠的。
看着宫尚角强打精神的样子,在看塌上神志不清的宫远徵,宫子羽眼中闪过一抹不忍,可不管如何不忍该说话还是得说。
“尚角,我们是不是先把远徵弟弟送出宫门,等他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在把他和孩子接回来。”
宫尚角卷了卷手指,强撑着坐起来,面色雪白,整个人十分消沉,沉默良久后,他才用嘶哑的嗓音回答宫子羽。“这个孩子,不能留。”
“你说什么?”宫子羽面色大变不可置信的看着宫尚角,他一度认为自己听差了。
“我说……这个孩子不能留。”
宫尚角半天没抬起头,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喘不过气,甚至久久不能开口回应,开口之后更是一个字比一个字抖的厉害。
“为什么?”
闻言宫子羽瞳孔倏然放大,宫尚角的话,引得宫子羽目光惊讶,他不明白最疼爱宫远徵的宫尚角怎么可以说出这么冷漠无情的话,让他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自己认识的宫尚角。
“你说为什么?”
宫尚角双目通红看着宫子羽,心口充斥一种难言的情绪,无法抑制的愤懑,好似在怒吼。
“你要一个神志不清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要如何去照顾他的孩子?”
“这个孩子出生之后,他又要如何自处?”
宫尚角心中抑制不住的恨意怒火越来越盛,双手握拳手背青筋暴露,愤恨让他失了理智,口无遮拦。
“被人叫野种吗?”
宫子羽闻言,如同泥塑木雕,耳中嗡嗡作响,脑子也短了路,宫尚角虽是无心之失,可这就话就像是宫子羽心中拔不掉的一根刺,原以为不会再起波澜的心, 却还是有了波动,一旦想起那些曾经恶言恶语,悲痛还是会一股脑席卷而来。
宫子羽呆呆地盯着宫尚角许久,清澈的眼中水波潋滟,他似乎才明白宫尚角为什么这么强烈的反对自己提出留下这个孩子了。
宫子羽沉下心重新审视宫远徵与这个孩子的生活考虑了一下,暗沉的眸子光华流转,少顷,才传来宫子羽低哑的嗓音。
“这是一个生命,他有活下去的权利,他的去留也不该由我们决定。”
宫子羽下意识的朝宫远徵看去,眸中尽是哀伤。
“应该由徵弟弟决定这个孩子的去留。”
宫尚角勉强的拉扯着肌无力的嘴角,想要让自己扯出一个像样的表情,可惜嘴角的僵硬的弧度看起来有点难看。
“那孩子生下来之后呢?”
“宫门会允许他的存在?”
“还是让他和远徵永远不许出徵宫?”
“没有自由,远徵和关在笼子里的鸟有什么区别?”
“哥”
宫远徵嘴唇颤动,声音虚弱到轻不可闻。
宫远徵想要坐起来头脑却昏昏沉沉的连抬一抬胳膊都困难,宫尚角见状将想要起身的宫远徵挽在自己怀里,宫远徵数度想要坐起身,却因为身体太过难受,只能继续陷在宫尚角怀里。
宫尚角轻轻揉了揉宫远徵毛茸茸的脑袋
“还难受吗?”
“怎么不多睡会儿?”
宫远徵抬头看向宫尚角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一双大眼睛瞪的溜圆,纤长的睫毛时而轻眨时而轻颤。
他抬起手,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摸向宫尚角的眼尾。
“你的”
“眼睛”
“怎么”
“红”
“了?”
宫远徵一字一顿的缓慢的每一个字都想了又想反反复复重复组织过后才说出口,生怕宫尚角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宫尚角知道他在以他的方式,关心自己,宫尚角握住他双手,轻轻摩挲着宫远徵白皙的手。宫尚角放轻了声音,低沉的嗓音仿佛裹着春风,像哄着婴儿一般。
“眼睛进了东西,眼睛就红了。”宫尚角一改往常锐利霜寒的眉眼,倏然微微弯了弯眼角,柔和了极端的戾气,温柔以待。
“疼吗?”
宫远徵一边说着一边睁大了眼睛努力控制眼眶里的泪珠,可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一颗接一颗的滑落。
宫尚角他缓缓抚去宫远徵眼角的泪的动作是那么温柔,就像是一个父亲面对自己的儿女一样。
“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