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石

【我若是不成功…】

【不可能!】

【你是天下，最厉害的刺客。】

……

【其实这些日子，你也很辛苦，对不对?】

【打仗的事，交给我们来操心，你看好城里就好。】

……

“如意姐……”

李同光听到了杨盈的梦呓，轻轻的握住她的小手，“杨盈……”

杨盈颤巍巍的睁开双眼，眼角还带着未干涸的泪水。

“李同光……”

李同光摩挲着杨盈的虎口，语调温柔，“我在，你感觉好点了吗?”

杨盈皱了皱眉，看着帐子里昏暗的烛光，迟疑的问:“我这是睡着了吗？外面的天都暗了。”

帐子里的空气一滞，荒月一脸欲言又止，就连李同光也是支支吾吾的。

杨盈开玩笑似的问，“怎么，我该不会得什么绝症了不成，你们一个个的，这是什么表情?”

“你们先下去吧，我和夫人说。”

荒月面带微笑的退了下去，把空间留给了二人。

李同光扶起杨盈，然后自己坐到了床沿，动作小心翼翼的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杨盈笑问，“你这是干什么？我又不是瓷的。”

李同光把脑袋埋在她的颈侧，轻吻她的耳垂，“杨盈。”

杨盈感觉今天的李同光特别腻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突然睡着被吓到了，“到底怎么了?”

李同光抓起杨盈的手，缓慢而又郑重的覆盖到她的肚子上，“你要当娘亲了。”

杨盈愣住了，好似出现了幻觉，“啊？”

李同光扬起唇角，用修长的手指蹭了蹭杨盈的小肚子，“大夫说，你是因为孕期情绪不稳，之前在台上情绪起伏过大才会昏睡过去的。”

他笑盈盈摩挲着杨盈的软肉，“这里，已经有小宝宝了，一个多月了。”

“……真的吗?”杨盈不知所措的将手放到肚子上，“我，我们有孩子了……我要当娘亲了?”

“嗯，真的。”李同光轻轻的晃着她的身子，“开心吗？”

杨盈笑着勾起嘴唇，还有些紧张无措，“可，可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教好孩子，我娘当年走的也早，很多东西我也不会……我……”

李同光安抚的蹭蹭她的侧脸，“养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还有我，咱们一起摸索，慢慢来。”

杨盈笑着回，“好。”

“等褚国的使团回去，月份也稳定下来，咱们去合县看看如意姐他们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我想他们了……”

“好，咱们去跟他们报喜。”李同光包住杨盈的手掌，“你知道吗？今天是我这前半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好像，希望真的来了。”

杨盈温柔的回，“这个孩子就是希望，过往种种到这一刻就结束了，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

“嗯。”

两人搂在一起温存了一会儿，杨盈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对了，那个二皇子今天的比试输了，他打算给咱们多少匹马?”

李同光的眸中闪过一丝精光，“一千匹，这褚王还真是疼爱他这个儿子，此等良驹也说拿就拿了。”

杨盈沉思了一会儿，问道，“褚王年纪大了，但是到现在还没立太子，你说，这个二殿下有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

李同光若有所思的停顿了一会儿，“一半一半吧，有时候，帝王家的宠爱不一定是宠爱，也可能是灾祸，褚王有一个皇后生的嫡子，可他冷落皇后和嫡子，你认为如何?”

杨盈微微蹙眉，语气渐沉，“如果我是他，肯定不会对某皇子大肆宠爱，即使不爱中宫，至少也要敬，毕竟宫妃背后的家族势力也是要平衡的，可他如此宠幸贵妃和贵妃所出的皇子，这反而像是立了一个靶子。”

李同光勾唇，“你看，这些东西大家都知道，褚王怎么会想不到，至于赵煜，他心里更清楚自己是个替死鬼，可就算这种宠爱是表面宠爱，但该受到的好处还是不少的。”

“原来如此。”杨盈顿时恍然大悟，“赵煜今天场上那副样子是做给褚国使团里的大臣看的?打赌送马也是，毕竟一个被皇帝宠爱的皇子，就算闯一些祸也不打紧，还能让褚王更放心。”

李同光突然想起先帝拿他当磨刀石的例子，笑道:“若这宠爱是真的，怎么着也会给他些实权了，但是，很遗憾，立嫡立长都轮不到赵煜，可他知道等待，这样的人，还是有很大可能成功的。”

“那位大皇子被皇帝保护的很好，真要斗起来，花落谁家还不得知。”

杨盈揉捏着李同光的指节，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那咱们要不要帮他一把?”

“不远不近的就行，他今天有句话没说错，比试赢了良驹，对咱们安国也有好处，也算是一个人情了，他没打算真的与我们为敌，这样的距离就很好。”

“也好。”

……

另一边，安都四夷馆

赵清姝推开了赵煜的房门。

此时赵煜正在案上喝茶，抬头看向赵清姝，吩咐道:“王兄知道你要问什么，先关上房门。”

赵清姝听话的关上门，然后坐到赵煜对面，“既然王兄猜到我要问什么，那兄长不妨说说，为何你进了安境之后就愈加暴躁，入了安都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兄长平时不是今天在马场的纨绔形象。”

赵煜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指尖在杯壁的花纹上不断摸索，“阿姝，你有没有想过，咱们为何会被派来入安啊。”

“……自然是父王看重你我，所以才……”

赵清姝越说越小声，仔细想想，他们这一趟下来真是什么好差事吗，按照父王对母妃的宠爱，又怎么会将他们二人全部派出来……

赵煜勾起嘴角，把手中的杯子不轻不重的一放，“看来，阿姝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他直起身子，缓慢的走了两步，“不受宠的皇子有那么多，有的是乐意接下这个差事，可是父王千挑万选，偏偏选中了我这个最‘受宠’的，你以为这是什么历练吗？”

赵煜语气一转，“错了，这是父王对我的试探。”

“外面跟着的那两个大臣不是过来吃干饭的，他们两个人的笔杆子记录的可是咱们的一言一行，阿姝，父王没那么爱我们，我们赵家哪有什么舐犊情深?”

赵清姝眼睫颤抖，微微攥紧拳头，“所以，你自入安境做的那些事，就是为了营造一个跋扈的皇子形象，出了褚国就原形毕露……”

“是，这样他才能对我放心，继续‘宠爱’我。”

他叹了一口气，“我本是不在乎的。”

赵煜慢慢走到赵清姝身后，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转了过来，然后慢慢蹲下，与她平视，“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赵清姝睁大双眼，语气急切，“阿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他说的在安国权贵里面为你挑选夫婿只有这么简单吗?”

赵煜握住她的手，压低声音，“现在安国真正掌权的是李同光，安国先帝子嗣稀薄，早年又弑杀，现在的安国压根没有什么亲王贵胄了，以你的身份自然也轮不到那些臣子觊觎。”

“父王的意思是，让你嫁给李同光，与梧国一样，暂时维持着两国邦交，若有一天开战……你的死活也就不重要了……”

赵清姝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一瞬间就想到了今日马场上拉她的那一双手，“父王竟然如此狠心……而且李同光有夫人了，而且和夫人感情很好，国公夫人也很好!”

“我自然知道。”赵煜红着眼睛，安抚下赵清姝的情绪，“李同光爱重夫人没人不知道，所以，阿兄才会那么生气。”

赵煜咬紧后槽牙，恨不得将那个老东西抽筋扒皮，“他的意思是，若挤不掉杨盈，那便使一些手段，以侧室的身份，抬进去……”

“什么?”赵清姝眸色泛红，想到了平时对她如此宠爱的父王，“父王竟然要我做妾?!我可是褚国的王姬啊!”

“还有手段……要被抬进去，无非都是那些下作手段……他想让我永远抬不起头吗!”

赵煜红着眼睛，强行击碎了赵清姝的所有幻想，“是，就是你想的那样，阿姝，兄长早就和你说过，我们赵家，没有什么良善之人，父王的薄情寡义，难道你一点都没有察觉吗?”他抚上赵清姝的侧脸，“你，我，包括母妃，都是中宫的挡箭牌，如果有用处，我们是棋子，如果没有用处，就是弃子……”

一滴泪珠顺着赵清姝的脸颊滑落，慢慢浸湿了赵煜的手掌，“阿兄。”

赵清姝长出一口气，像是做了某些决定。

既然您不仁，那就别怪我们不义了。

她慢慢俯下身子，眸中闪过狠厉，“父王老了，有些东西，也该让给我们这样的年轻人了。”

赵清姝揽过赵煜的脖子，“兄长会护我周全的吧？”

赵煜动作温柔的把她搂进怀里，眼神阴冷，“本来我想多忍他几年，可惜了，阿姝放心，交给哥哥，相信这个结果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赵清姝咬紧牙关，心中的恨意让她有些颤抖，“褚国的江山，我们一人一半。”

赵煜低头为她捋了捋额间的碎发，“这次来安国来对了，兄长会去和李同光做笔交易，相信他不会拒绝。”

“不管是权势，还有地位，通通都要握在自己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