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错人了

天佑一年

褚王指派皇二子赵煜及王姬赵清姝携手朝安。

安国沙西女王初月代皇族亲王行引进使一职，将使团安置于四夷馆中。

同日夜晚，安国摄政官李同光在宫中大宴褚国使团，为两国盟约添砖加瓦。

三日后，郊区马场。

宫宴当日赵煜提议两国武将互相切磋，这是带着试探的意思，李同光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便在他的马场置办了一场比赛，共三局，比试的题目交由褚国二皇子来定。

杨盈今日作为朱衣卫总指挥使赴宴，身着一套青黑色劲装，右臂装配墨绿色的袖剑，两只峨眉刺挂在腰间，银器在日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此时的宴会还在准备阶段，杨盈率先带着庭芜进了自己的帐子。

“周边禁军换岗容易出现空隙，所以孤要你带两队人分批在换岗的空隙巡逻，把缺口盯紧了，确保这次比试不出问题。”

杨盈捏着眉头，感觉最近身子总是莫名的困顿，难不成是纵欲过度了?

“殿下放心，我带的人已经去盯着了，保证不出纰漏。”

杨盈懒洋洋的点了一下头，“去吧。”

荒月见杨盈实在难受，便有眼色的在杨盈身后跪下，为她按起了穴位。

“殿下这几天没休息好吗，感觉您很疲惫。”

杨盈也有些纳闷，前段时间房事可能是勤了些，可这几日因为朝贡的问题，她与李同光二人都睡得很早，按理说不应该如此困顿，竟让她有些提不起劲儿来。

“可能是春困秋乏吧，想不到这春天都快过了孤才开始打盹。”

荒月曾经作为一个杀手，也算是略通些医术，按几个穴位解乏还行，其他的就拿不准了，提议道:“不如，属下现在去找个大夫，叫他们给您把把脉，以防万一。”

“不用这么麻烦，待会褚国的使团就来了，咱们准备准备先入席吧。”

……

不多时，赵煜一行人便到了，今天意在比试切磋，所以他们都穿了一身利落的劲衣。

只有李同光身穿绛紫色蟒袍，一举一动皆是贵气，他率先在主位坐下，与赵煜等人举杯示意，“请。”

赵煜与赵清姝同样回敬。

李同光不动声色的问:“不知二位殿下想好比试的题目了吗？”

赵煜和赵清姝对视一眼，而后端起温润的样子，恭敬的问，“庆国公阁下，本殿在褚国时就曾听闻阁下万军之中生擒梧帝的骁勇事迹，不知……本殿可有这个荣幸与国公阁下切磋一番。”

杨盈微微蹙眉，将目光放到了赵煜身上，暗道这个褚国来的皇子并不是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先是提议两国武将比试，可临到场上又称赞李同光骁勇，区区一个皇子，竟敢把自己抬到了和李同光同一个地位。

可李同光现如今身在摄政官一位，便是褚国国主来了也得礼让三分，这个二皇子面上恭敬，实则不安好心，李同光若真下去了，便是失了身份，若是不去，怎么也会落个未战先怯的名声。

初月坐在下首，率先接话道:“要比武自然是和我们武将比，庆国公大人身为辅政大臣，岂是殿下说什么便要应的。”

赵煜薄唇一勾，摆出一副失落的样子来，语带歉意，“是本殿下唐突了，忘了国公大人今时不同往日，失礼。”

这语气分明是在嘲讽李同光当上了一个摄政官便忘了以前的样子，杨盈侧头看去，李同光不动声色，根本就没把这种程度的嘲讽放在心上，甚至还能在她看过去的时候给她递一块甜糕。

赵煜自然看到了这一幕，顿时像被捏住脖子的公鸡哑了火，赵姝清在桌底拽了拽他的袖子，让他安分些，不要挑事，赵煜却以为妹妹是在偏站庆国公，心里的火更压不下了。

“既然正常的切磋庆国公不应，那本殿下和庆国公谈笔生意如何？”

这下李同光终于像是来了点兴趣，抬头望向赵煜，语气淡淡:“哦?什么生意?”

赵煜直起身子，走到中间，笑道:“听闻安国皇帝曾经勾结北磐人，只为买北磐几千匹战马，本殿不才，恰好也有一些，便拿这马匹做赌注如何?”

在场的安国人全部变了脸色，这个褚国的皇子这是拿先皇犯下的事揭短，将两国多年前定下的邦交置于何地？!

赵清姝也变了神色，心里暗骂一声蠢货，赶紧走到了赵煜身边，对李同光恭敬行礼，“庆国公阁下，王兄饮多了酒水，言行无状，望您海涵，别与王兄计较。”说罢她还捏住赵煜的袖子，“阿兄，快给国公大人致歉。”

赵煜皱起眉头，佯装不知，无辜道:“阿姝，你这是做什么，我是在与国公大人谈生意，若是国公大人赢回战马，对安国不也是有好处的吗？相信国公大人不会拒绝的吧？”

赵清姝有些急了，“王兄!”

“本公和你比。”

李同光放下手中的酒杯，眸色渐深，“第一场，比什么?”

赵煜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安褚两国都算得上马背上的国家，不如今日第一试就比骑射?”

李同光眉间淡漠，吐出一字，“允。”

……

很快，众人便转移到了事先准备好的场地上。

赵煜斜着眼打量了李同光身上的莽袍，揶揄道:“庆国公阁下不去换身衣服吗？若是被衣服影响了发挥就不好了吧。”

李同光勾唇，语气不冷不热道:“不劳殿下费心，主随客便，请。”

赵煜冷嗤一声，率先骑上了马，“这一场比三次，每人在骑马的途中射穿对面的靶子，分数高的为胜者。”

李同光不动声色的伸手示意，“殿下先吧。”

“那，本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赵煜眸色嘲讽，认定李同光就是个纸老虎，对父王临行前的叮嘱更是鄙夷不屑，老东西连个谋权篡位的卑鄙小人也怕，真是糊涂了。

赵煜御马急行，与靶子平行的时候，从箭筒里抽出一支弓箭，直直射进10环，他嘴唇微勾，志得意满的纵马回来。

“庆国公，到你了。”

李同光闲适的拍拍自己的袖子，然后利落上马，他神情一凛，仿佛又变成了大战那年，一个弯弓满月，驰骋沙场的少年将军，李同光纵马疾驰，抽出箭羽，眼神锐利的瞄准靶心，一瞬间，利箭的银光直直没入红心。

场上的气氛顿时欢悦起来，杨盈笑着和李同光对视上，李同光对她挑了挑眉毛，好像在问:你夫君帅不帅。

杨盈笑着点头，不错。

褚国使团这边的气氛却低迷下来，赵煜眸色一沉，虽然都是10环，可他没射中红心，到底是矮人一头，他咬紧后槽牙，笑着说道:“庆国公阁下果真是少年英雄，本殿佩服。”

李同光含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二殿下谬赞，请吧。”

赵煜用舌尖顶住一腮，勒紧缰绳，疾驰而去，这次他打算压李同光一头，不光要中靶心，而且要加到两支，他抽出两只箭翎，射出利箭，一只正中靶心，另一只却偏进了九环，赵煜眉头紧锁，似乎没想到这一只连十环都没进，虽然他没怎么试过两只箭，可以他的水准怎么可能会歪!

赵清姝看出哥哥的情况不对，估计是被庆国公的那一箭灭了气势，因为太想压过他，反而下意识的选了一个拿不准的方法。

“二殿下既然加到两支，那本官也不能示弱，”李同光眸光深邃，从箭袋里抽出三支羽箭，拉出满弓，三支利箭倾巢而出，两支射进靶子的中心，另一支则是将赵煜射进十环的那支羽箭从中劈开，直直的扎了进去。

李同光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赵煜铁青的脸，丝毫不掩饰的挑衅，“承让。”

赵煜眼眶泛红，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弓弩，僵硬的勾起嘴角，“国公大人少年英豪，这场是本殿下输了。”

李同光淡然的将手中的弓箭递给旁边的士兵，问道:“第二场，比什么。”

赵清姝过来扶住赵煜的胳膊，手下暗暗使力，“王兄。”

赵煜把赵清姝的手轻轻拨开，“第二场，便上擂台吧。”

李同光拿过身边的青云剑率先走到了比武台，“既如此，那来吧。”

赵煜抽出手上的玄色剑刃率先攻来，李同光抽出青云，剑光一抖，截住他攻来的剑招，像是假寐的猛兽突然露出锋芒，偏锋侧进，一招一式都带着肃杀的气息。

李同光手中剑式急起，将赵煜打的节节败退，他年少时就打败了号称安国第一刺客的师父，后来又在万军之中生擒帝王，本就光芒万丈，只是他沉寂太久，让很多人都忘了李同光身上的狠劲。

挑衅他?

选错人了。

赵煜咬紧牙关，额头滑下一滴冷汗，抬手朝李同光侧面攻去，招招刺向要害，李同光面色不动，剑招倏变，猛的劈向赵煜面门，赵煜连忙收势抵挡，刺啦一声，他手中的剑刃在抵挡的时候从中断裂，碎成了两半。

李同光乘胜追击，一脚踢掉了他手中的剑柄，同时，青云已经横在了赵煜的脖颈上。

李同光的眸子清冷如神祇，薄唇微动，不屑道:“你输了。”

他没管冒着冷汗的赵煜，利落的将青云收回剑鞘，剑身抖动，似有狼鸣。

“二殿下到底是少年，太过激进狂妄。”

“可殿下不要忘了，两国的盟约是多年前贵国国主亲自求来的，褚国国君若是没有继续守约的意思，那本官，定不怯战。”

李同光注视着地上的赵煜，眸光深沉，“朝安朝安，殿下明白这两字的含义吗?”

“意思是，褚国对我大安贡礼，懂?”

赵煜目眦欲裂，像被激怒的野兽，“你这个……”

“王兄慎言!”

赵清姝跑上演武台把赵煜扶了起来，“国公大人见谅，王兄今日言语无状，姝儿替王兄向国公大人致歉，父王绝对没有毁约的意思。”

李同光一点眼神都没有分给兄妹二人，握着青云回了宴席的主位，远远道来一声:“没有最好。”

赵清姝的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她扶着赵煜慢慢走下演武台，低声说道，“王兄不要忘了此行的目的，这次朝安只为试探不为别的，王兄最好不要继续惹祸了。”

赵煜隐忍的握紧拳头，朝李同光行礼，“多谢国公大人不吝赐教，本殿谨记。”

李同光对这句咬牙切齿的话不予理会，只是淡淡的开口，“如今胜负已分，第三场还比吗?”

赵煜深吸一口气，说道，“当初既已定下三场比试的约定，那么，少一场都不做数，国公大人以为呢？”

“可以。”

“既如此，本殿下想换个人。”

赵煜抬起手指，指向人群中的杨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