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天的天似乎格外暗些。
我坐在车窗边，望着外面不断后退的江景，想到。
列车上的乘务员在身侧走来走去，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经过我了。
“先生，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一道温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接着我看见一张俊秀的脸，再然后撞入一双蓝色的眸子里。
2.
我下意识回给他一个微笑，他似乎因为我的举动愣住了。
或许在他的心里，我不该露出这样的神情。
我轻轻皱起眉角，这是我在镜子前练习过无数次的笑容，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么，有问题的——
是他。
3.
在我走上这趟列车前，我刚和我的上司，又或者说是我的老板吵了一架。
他很生气。
“楚乔！你不要命了是吧？！那是什么地方你都敢闯！他们都盯着我们呢！！”
我平静的抿了口他为我泡的茶，然后平静的回道。
“我只是想再看看他。”
又或许没那么平静……
老板走过来打掉了我手里端着的茶杯，落在地上发出碎裂的声音，浅褐色的茶水洒了一地。
可惜了，这么好的茶，我只喝了一口。
“看他？！！你莫不是忘了是谁把我们落到这个下场的！！”
我低头不语，老板靠着沙发逐渐下滑，无力地瘫在地上，他用胳膊挡在眼前。
“乔，我们经不起第二个余松清了，到时候我们什么下场，你心里明清。”
我轻轻合上了门，走时还听老板在呢喃：
“当时放他接近你，本就是个错误决定……”
4.
我望着他蓝色的瞳孔，不自觉忘了他刚刚的愣神。
或许人性本贱，我再一次忍不住想要沉沦进去。
真的，好像好像……
我的松清。
5.
“我叫余松清，你好。”
记忆里他模样在脑中涌现，还是那么温和，那么惹人喜爱。
我已经忘了当时的回复了，不过总不是什么好话，大概类似于“哈，老板叫你来卖的是还你自愿的？”又或者“脸不错，不过就不知道这身体尝起来是怎么个味了”。
总之，我们的相见不太美好。
但松清并没有计较我的无理，他很大度的无视了我的侮辱，再次重复：“我叫余松清，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6.
“我叫楚乔，小乔的乔。”
我突然说到，眼前的人反应很快，转而说出自己的名字。
“您好，我是孟向晓，向日葵的向，破晓的晓，有什么我能帮助您的吗？。”
7.
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破晓，我偏头看向身边人的睡颜，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他挡在被子下的，是被翻来覆去一整夜的身躯，早已满布红痕。
真是太糟糕了。
我坐在床边点燃了一支烟，捏在手里看它慢慢燃尽，又点了一支。
一直重复到床上的人醒来。
“你在考虑一把火烧了这里吗？”
他拿走我手中的烟，吸了一口，我默许他的行为。
然后，我们交换了一口模糊不清的烟雾。
8.
下车前我递给了孟向晓一张卡片，上面有一串联系号码。
明知道他有问题，我还是这么做了，我告诉他说：“如果你想的话，可以打这个电话，会有人来接你。”
孟向晓解开衣领最上面的扣子，笑道：“去哪儿？”
“我那。”我抿了抿唇，干哑着嗓子回答。
我在心里期待着他能够打这通电话，又害怕这他打这通电话。
这也意味着，我的恶性又进了一步。
松清，你会原谅一个荒唐、自私、令人作呕的我吗？
我想，大概不会吧。
9.
我和孟向晓的关系就这样保持了下来。
每当我想要提出结束时，看着他和我的松清那双相似的蓝色的瞳孔，总会不由自主地沦陷。
他们都是藏了一湖湖水，我爱这湖水，它总会包容我的一切。
我的自私，我的贪婪，我的恶劣。
我不止一次自暴自弃的想，就这样吧，反正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是吗？
是的，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10.
老板不知道从谁那听说了我和孟向晓的关系，他没有怒吼，只是静静的站在高台上眺望脚下的繁华。
“乔，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他抓了一把抚过的秋风，又缓缓张开手放走。
“我打算去x国了，那里管的松，我不想再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我想安定下来。”
“是吗，挺好的，真的挺好的……”我说。
“你得和我一起！你别忘了余松清的事，他们还在盯着你，也盯着我！说不定你那位情人就是他们的人！”
老板的语气突然急促起来。
“楚乔！我们都不能有事！你得和我一起走，我们去x国，到那里你想找多少个余松清都没问题，我们……”
“不！我会离开，但不是现在。”我打断老板的话。
“楚乔！你考虑一下我行吗？我真的受够了这种生活，每天给人装孙子，每天都害怕第二天会不会出现……楚乔，你就稍微考虑考虑我，行吗？”
11.
我答应了老板的要求。
一个星期后，一趟飞机，我将永远离开脚下这片土地。
想起来，忽然有些恐惧。
真可笑，我这种人怎么会恐惧呢……
12.
突然想起过去荒唐的日子，奢靡但又无趣。
不过的确让人怀念，那种美好。
这种美好在某一天突然被打破，我失去了金钱权利，还失去了一个你。
松清，我不怪你。
但我遗憾你的死去。
还有，
我真的很想你。
13.
我去找了孟向晓，他正坐在麻将馆打麻将。
“你就将钱全撒这里面了？”我忍着怒气道。
这怒气来的莫名，让人躁得慌。
他回了我一个眼神，手里还夹着从我那顺走的烟，一点一点抽着。
“不行吗？”
我没有说话，拽着他就往外走。
“诶诶，你今天干嘛这么急啊，憋久了？精力太旺也不好啊。”
孟向晓一路絮絮叨叨，嘴从来没停过，还抽的空拿手机跟人发消息。
他和松清像的，或许只有那双蓝色的眼睛。
14.
我将他带到了我临时住的地方，一个掩在红灯区的住所。
一回到家，灯还没开我就将他按在墙上亲，一开始他还会回应我，渐渐的主权就全部落在我手中了。
“去房间……”
孟向晓轻声哼出几个字。
我没应他。
我没想发展成这样的，我是来告别的。
或许有这么个意思，但不是这样，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我以为的，被我搞砸了。
我懊恼地想。
15.
他的意识不太清晰，我的也是。
我点燃一支烟，看着身下的人，突然萌发出一个恶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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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焦的眸子有一瞬间清醒，缓慢地眨动着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嘶哑道：“你喜欢这样？变态的癖好。”
我无言辩解，因为我的确做了这种事。
也有可能**************只不过今天才被发现。
16.
*************************莫名的满足。
“真是有够变态的……”我嘴里喃喃自语。
孟向晓斜眼看了我一眼，再次哼了一声。
17.
清晨的温度还是很低的。
我从屋里出来时只急匆匆地拿了件外套，现在不免有些冷。
我甚至没敢将手机带上，上面有GPS，我怕被人知道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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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似乎让他很痛……
不过已经顾不着想太多了，老板还在机场等我。
我答应他了，要离开这里。
18.
好像有点不对劲，机场的人未免太少了。
虽然现在才七点多，也不会只有这么点人。
我将手不动声色地插进了衣兜。
19.
远远的就看见老板一个人站在站台口，他在原地不停地渡步，很是焦虑。
他的步子停了下来，显然看见我了。
然而还没等他向我走来，一发子弹从暗处射出，击穿了老板的身体。
很快，又有几发子弹从不同的角度射出，目标是我，我移动脚步扭转身子堪堪躲了过去。
我在心里预估了一下我和老板的距离，清楚地意识到。
想要保住老板，很悬。
但，还没保，又怎么知道保不保得住呢？
20.
我将老板拖到了站台后，自己也坐在地上。
老板身上的枪口并无大碍，只是出血量有点惊人。
“乔，我们走不掉了……”他苦笑着说。
“谁他妈让你说的丧气话？你之前杀人的狠劲呢？难不成一下被余松清给干没了？那可真是废的。”
我被肺部的伤疼得抽气，那一枪，几乎射穿了我的肺，连带着呼吸都是痛的。
老板将手按在腹部的伤口，血很快浸染了他整个手掌，又顺着指缝流到地上。
老板摇了摇头。
“乔，我不想在这，我想回南非……”
21.
我没料到老板会说出这种话，我们是从南非逃出来的，我以为像他这样的人应该不再会想回到以前的牢笼。
“我知道了，不就是南非吗，还用我把你送回梁贺那儿吗？”
我哑着声音说到。
22.
“前面的人！停下脚步！放下枪投降吧！你们已经被警方包围了！”
躲在护盾后面的警察大声喊，见人没有停下来又朝地面示威开了几枪。
一发子弹突然从侧面射出，射穿了男人的大腿，血花四溅，整个人都踉跄了几下。
我不想再挨多余的枪子了，于是我把枪扔在脚边，做出投降的姿势。
几乎是一瞬间身后就有警察冲上来将我按在地上，双手反扣在背后。
这个姿势真够痛的。
那位警察抓着我的头发迫使我和他对视，我看着他满脸胡茬的脸有些愣神。
我记得他，他的女儿是我亲手杀的，就在他面前。
“周警官？哈……真够有缘的。”
“我记得你女儿，她的味道让人很怀念，你还有女儿吗？介意让我临死前享享福吗——”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拳打断，这一拳一点劲都没收，被砸的地方很快肿了起来。
“嘴放干净点。”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23.
亮堂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下去了，空旷的机场只有警察和两个不自量力的罪犯对峙着。
象征着秋的落叶被风吹动，在地面磨蹭着。
原来，你们像的不只是那双蓝色的眼睛……
24.
早有料想的画面还是发生了，但想象中的我不该那么狼狈，一如余松清那时。
那时我也是被同一个警察按在地上，要是没有老板，恐怕我在三个月前就去见上帝了。
他也不该那么悲伤和愤怒，他应该是满怀欣喜的，毕竟让他们头疼了几年的罪犯终于逮捕归案了。
我挑衅的语气刹时僵住，嘴还半张着。
一股说不清的感觉在我心中蔓延，快要将我吞噬。
25.
孟向晓用他淡淡的声音诉说我的罪行。
“楚乔，性别男，坂田组第二把手，喜欢虐杀的愉悦犯。”
“七年前与代号‘老板’的夏泰平从南非逃到东亚，偶然之下进入坂田组，你凭借高超的杀人手法杀了坂田组的大哥，推老板上位。”
“彻底掌握坂田组后，你们开始贩卖军火、妇女和儿童，杀的人不下百数，是警方的重点关注对象。”
“在追捕调查坂田组期间，警方牺牲了13位人才，其中的余松清相信你已经很熟悉了。”
“现于××年10月24日在京都机场实行逮捕。”
他拽起我被铐住的手，带着胸口的伤被扯动，喉头涌上的血腥又被我咽下。
他在发现我的伤口后顿了顿，接着毫不留情地继续。
26.
警方还在搜寻老板的下落。
“喂……我和你们做个交易。”
我带着血腥味的语气突然说，孟向晓没听见一样继续实行暴行。
“我和你们交易，你们放了老板，我告诉你们其他组的信息，给你们当污点证人。”
孟向晓这会有了反应。
“坂田组二把手的话我们可不敢相信。”
闻言，我笑出了声，哪怕带动胸口的伤口。
“那我以楚乔的身份，和你——孟向晓做个交易，只要你放了老板，我就给你当污点证人。”我轻笑着，“楚乔你总该信吧，他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27.
孟向晓同意了我的交易，我为他们提供信息，他们放了老板。
我知道这样的交易成立不了多久，老板到了南非很快又会被抓住，不过有梁贺守着，至少不会遭太多罪，顶多关个几十年。
虽然这个结果老板恐怕也不会接受多少就是了。
至于我，大概我的价值被耗光后就可以去见上帝了，不过我大概见不到他，毕竟我犯了这么多罪。
28.
在我执刑的那天我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孟向晓，他似乎憔悴了不少。
蓝色的眼睛中的光亮黯淡了，胡茬也像是许久没刮过了。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大概只是确认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看着他的单薄的背影，在心中默默呢喃：
“孟向晓——向日葵的向，破晓的晓……”
啊……还有我的松清，我们即将团聚。
那时，你会原谅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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