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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神的牧歌与葬礼 伏地魔单人向

曾否如神安眠

作者这篇是三年前的旧文,各位能别看这么抽象的还是别看了,饶了我

亚努斯【Thanus】,请于我死之前,把那宏大的死讯提前带到帕罗台斯【Palodes】去,把我仍流着鲜血的的头颅放于游行队伍所高举的茛苕纹花柱之上!

Part one:The Birthday.潘神之诞

一个臃肿的女人哆嗦着跨过艰深寒冷的冬夜。她其实不能算得上臃肿,只是四肢面部以及肚腹部有着不正常的隆起而显得格外怪异,她裸露在雪中的手指呈现不正常的青紫色,已经因为寒冷而破皮红肿。她似乎是靠着摩西*1.那般的先知察觉到了今晚将是一个命运裁决之夜,于是提早从自己那仓促盖起如同蚁穴般杂乱的掩蔽处离开来到街上游荡。似乎就只为了等待那一命定时刻,她在感受到天启*.[1]前便如同行尸走肉般,只是一团能运动的肉块那般缓慢游荡。

直到在那只名叫命运的无形巨手指点下——这个女人竟从自己的掩蔽处来到了一家铁青色孤儿院的栅栏前,她用单手撑住那早已发冰的腐朽栏杆,嘴里发出可怖沉闷的嚎叫似乎要以显示她的痛苦,那是野外受伤孤狼的叫喊混杂上无规律的尖啸,从那可怖叫喊中似乎能看到一只腐臭发烂连带着经络的后腿勉强连在那只离群索居却受到捕兽夹袭击的母狼身上,有些母狼哺育双子长大后他们便建出宏大罗马城*2.,有些母狼只是腐败的尘埃,准备让自己腹中的子嗣脱离后便可终结掉自己一生。

她的身体急迫的前倾,要让自己那浮肿发红的面孔挤入狭窄的栏杆缝隙内,这个干瘪又肥胖的女人不知从何处得到了多余的力气来驱使几乎不属于她的身体人做这件事,她怎么会有如此气力来驱使早已痛苦麻木的腐烂身躯!本就有些松动的铁质围栏被她用力摇到发出金铁鸣响声,如同战争时的枪矛碰撞时所发出的洪亮响声,这个懦弱的女人却又想要发起一场战争,想要依靠这场战争来完成她最终蓄谋的目的!那栋铁青色房子中很明显因此而出现了骚动。房内依稀亮着的灯开始明灭交替,犹如一种拒绝的讯号,但是那个女人却依旧执着的摇晃着栏杆,和她凄厉哀嚎所相呼应的是来自于孤儿院洞开大门的另外一声吼叫。“居然不是狼人是个女人!”

恐怕狼这个词汇他们也只是在画册之上看到过*3.,而因此而添油加醋所引发的狼人一词也被附带着传说化,导致他们会将所有诡谲的响动异变都归结成狼人并由此引发过度的慌乱,听到狼人一词,女人动作不明显的一僵,于是她以这个停顿为契机而彻底软倒在雪地之上 ,等人将如同烂泥般的她抬入门口,双手因为大力拉扯而被铁锈刮出淋漓鲜血。

“你来自于哪里?”科尔将手中的记录册扣在腿上。这个女人来的实在是蹊跷,她在这个下着大雪的深夜来到此处,却不叩门或者大声喊叫表示通报,反而只是在门外发出凄厉的嚎叫,如同从未受过开化的野人,但是她的确会说话,且吐字虽然嗫嚅但是清晰,她的语言系统肯定是经过教养打磨的,而不是乡野粗人,在偶尔零星吐字中还会夹带古英语的念白*4.,她所受过的教育不算高等却十分特殊。“我……我不知道。”半坐在床榻上的女人疲累的捂住小腹,她被喂了些食物后明显稍缓过来,有气力和科尔对话。她的小腹隆起一个很大的弧度,似乎是以近临产。“我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

她坐在白床上呆呆的摇着头,似乎对自己阵阵痉挛的小腹视若无睹,只是空洞的盯着被漆的雪白的上方。科尔也恼怒与自己的一时冲动,只因为看那个女人凄惨便决心要收留她……但万一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感染了伤寒或者疟疾,那可不是简单的问话那么简单了,整个孤儿院都将面临染病的可能性。虽说孤儿院的固定开支是由慈善组织协会【COS】*5.支付,但是那只是固定的穷酸开支,如果染病了是远远不够的,科尔不应该靠着自己的冲动便把这个穷酸临产女人带到孤儿院内的。

“我——啊!”那个躺在床铺上的女人见势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腹部的痉挛打断了接下来的话,于是她直接让双手用力按压疼痛腹部,势必要把那可怜的初生儿掐灭在肚腹中一般,科尔夫人在痛苦呼喊中迅速站起呼唤帮手产婆,不管这个女人来路如何,生死攸关的事情绝对不能置之不理。她腿上摆放安好的记录册翻倒在地,其上是关于在这个冬天来到这个孤儿院的产妇数量,散落纸页上草草的NO.3就决定了那个女人的身份,而下面的Name 和Address都被随意的写上了none,名字未知,住址未知,家庭信息未知。

这个铁青灰色孤儿院唯一对于这名仓皇来到此地女性的了解程度仅为她在1926年12月31日的元旦夜产下了一名叫汤姆里德尔的婴孩,而她的生命也在这个夜晚被钢笔划下了休止符。很快那张标着三号的纸张便随着新生儿的呱呱坠地而被扔进了垃圾桶,转而变成NO.56,在伍氏孤儿院的第56号孩子,名字尊重了夭折的母亲而给他取名叫汤姆里德尔,一个出生便已经奇异的睁开眼打量围绕在他身边的众人的怪胎,一个在出生后五分钟内眼瞳上似乎覆盖着横瞳羊眼胎膜的恶魔,一个年幼少啼哭又异形的潘*6.。

当那婴孩的头露出后,众人纷纷要凑过去看那新生的孩子,却直直对上了他睁开的横瞳双眼。那眼睛被强硬塞入了一整块黑曜石,强硬蛮横的吸取着周围的光亮,人们惊惧的连续后退了几步不想和它对上,但是却总会无意的接触到那颗宝石,和那黑瞳中闪烁的金色横瞳碰个正着。刚出生的幼子用着征询的目光打量着世界,这个在今后即将容纳他的地方,但是他似乎从未想过变故来源于他自己。先爆发骚动的是围绕在女性身边的助产婆,她颠颠巍巍的后退,用因为年岁打磨而显得干枯的手指指向那个孩子。

“他一定是恶魔!”这话其实说的也没错,一个在母腹中刚刚露头的孩子便学会了睁眼,这若不是天赋异禀便是巫术或是那邪恶仪式的启蒙,众人刚刚从历史的大流中脱身,便仿佛被这双眼卷入了另外一场宏大的游行之中,这个孩子要么成为世间人人仰望之存在,要么就把自己糟践成早夭的嫩芽。将这一切下达注解的人是床上躺着的女人,她轻声对着离她最近的科尔说“他叫汤姆.马沃罗.里德尔,前面的汤姆随他父亲,中间的马沃罗随了他外公,我祝愿他能和他父亲一样有较好的容貌。”

还没等这句猝然投入人们大脑中的话语起什么化学效应,她便花费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的孩子彻底带到了这个冷酷人世后溘然长逝。这个孩子的注解被匆忙的写上了两字英俊。但谁曾能想到,以英俊作为一个人的一生注解才是何等的肤浅,过人的美貌招致过人的罪恶此点不可能那个女人不懂,虽然她相貌平凡,但一定遇到过一个英俊的男人才会如此对孩子这般说明,这样如此浅显的道理他不可能不理解,因此美貌是那个女人在临终之前带给那孩子的罪恶,将要伴随他一生的诅咒。

等人们花力气理解了那句由她吐出的话语后,躺在床上的女人身躯已然冰冷,同样躺在床上被毛巾裹了三裹的婴孩只是睁着一双冷漠的黑眼打量着世间,仿佛一切纷杂都和他无关,他是年幼的潘,被母亲当做丑角蒙羞般的存在,是理应便不该存在之人,是在山野中长大的恐惧【panic】之神。而这神天生便是要被放逐的,被文明放逐,被思想放逐,被人类社会放逐。

在一阵恐慌后,产婆不甚机灵的剪断了那根链接婴孩——汤姆.马沃罗.里德尔与自己那无名无姓母亲之间的脐带,她唯一给他带来的礼物便是把他带到了世间,现在这拖累两人的铁链终将要断掉了。里德尔终生不再用为自己母亲所累,在脐带断了之后,也没有任何亲缘关系留存。科尔夫人看着那个静谧的孩子,他虽然出生于不详与恐惧中,但是她还是衷心期盼那孩子别和自己父母沾上一点关系,导致整天痴心妄想攥着些父母留下的东西臆想他们会来接他,这在孤儿院是屡见不鲜的事情,人们总是会把自己的所有期盼放与渺远的东西上,却不去思考是否可行。她将手放于他的胎发之上,似乎要籍此来祛除他身体内的诅咒,孩子还不知晓世俗的苦恶,只是直直的盯着她,对着她短促地勾了勾嘴角。

他还未像后来那般英俊或者是非人模样,只是极为普通的勾唇一笑,也并非后来伪装极好的笑容或是常常挂在嘴边的冷笑,也许这是他这辈子七十余年唯一一次真心实意的笑过。总之,他坐在产床上以婴孩的身份对着科尔夫人展开了不知疾苦的笑颜,在自己一片狼藉的母亲尸体前展颜欢笑。那笑容……足以融化一整个寒冷冬天的飘雪,足以使得伦敦这个阴郁晦暗的怪物在此时退缩。

*1/*.[1]摩西被认为是与上帝交谈后带领人们走出埃及的先知,后面的天启也是在对应此点。

*2.母狼哺育了被丢下的罗姆洛和雷莫两人,他们成人后杀死了外祖父之弟阿姆利奥建立了罗马城,以母狼作为罗马标识。

*3.狼与十六末期世纪宣布灭绝,但宣称狼依旧存活至十八世纪,因此二十世纪时对于狼是道听途说。【来源于知乎】

*4.梅洛普出自于冈特这一古老纯血家族,因此私设梅洛普接受过古英语不系统教育。

*5.第一个慈善组织基金会于1869年成立于伦敦,开始进行区内登记援助。

*6.潘神出生时受到众人厌恶,成人后能力为散发恐慌,作者经过客观比对决定将里德尔比做潘神。

Part two: Pleas Let Me Free.自由元年

名叫汤姆里德尔的孩子站在庭院内仰头望向晦涩天空。孤儿院有一块极小的庭院,在铁栅栏之上挂着一块腐木牌子名为【Eden】。这个荒凉的地方叫做伊甸似乎是名不副实的,但在孩子的眼中却变得拉长宏伟的多,是那古罗马的宏大庭院,是巴比伦直达广阔天穹的空中花园,是一切值得他去仰望之物,能在现今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乌托邦已然可贵。也许在千万乃至一亿年前,他所踏足之处还是一片奇异的海洋,有古怪多足动物在里面游动,而他似乎可以隔着年岁这一坚固的玻璃一观古时繁忙景象,也许此地曾有市集商铺,曾有人头攒动,但如今一切都变得沉默且古板,正如现今伦敦般奇异的死水般喧嚣。

死水和喧嚣似乎从来搭不上边际,但里德尔知晓自己虽然处在闹市,实则他是早早便站入了半个棺椁中,四肢均被束缚便只能看着尖锐的土铲逼近他大睁的双眼,事后在坟茔旁随意的立个牌,上面用粗野的笔触标注第五十六号。伦敦一直是一座不息的城市,并非如同一滩死水般宁静,但是这座城市惯为假惺惺的典范,用那温顺的笔触和街坊迷惑着每个即将被送入这座晦暗之都中宰杀的人类。

待宰的畜生竟然能有了感情,在将亡前用瞳直直盯着那层叠滞凝的天空,呆愣的虹膜中闪出冰冷色彩。里德尔用那凉薄的唇勾起足以凝聚狂风骤雨般的冷冽笑容,他不是躺在屠宰台上待宰的牲畜如此简单,他自始至终都厌弃这抚慰死者的城市,这自始至终奔腾不息的城市,谁的现在都要成为过去,这座城市用人类的血液尸体试图堆积到永恒的行为让他所不齿。这座城市为何奔腾不息?因为灌入的人类血液奔腾不息。那炙热的血液混着晦暗的钢筋组成了这一个瘤头肿大的怪物,罗马时期的三所圣泉也无法洗刷这座城市的血迹,哪怕那个圣贾尔斯枯骨*1从土中立起来大呼圣哉也无法洗刷这座城市的所作所为。

这座城市如今只留下单一的,越加人工性又刺耳晦涩的奔涌声,像是血液之中混了玻璃般划擦着人造的血管,混着教堂中时刻透出的延续几个世纪的钟声,和经久不散的浓雾组成这座城市的骨架。里德尔从这个破烂庭院中将眼神向外放,便可以顺着缝隙看到大批市井群氓大喊着Quoz*2从十字路口冲过,这个词汇在十九世纪兴盛起来,从此它刻入了斯皮特菲尔兹人的骨血中。

几个群氓似乎注意到这个孩子正沉静的从缝隙里观察这个势必不停的世界,于是他们如同他们身份那般不礼貌的大笑起来。“Yob*[2],如果你走的够快还可以回家找妈妈!”里德尔只是平淡的将眼神抽回,没有理会那些人所吹出的带有挑逗性的哨子。都是枯骨一份,何必互相顶撞,谁又比谁高贵。现在终将成为过去,而过去则会被推的更远,最终都是历史中下贱尘泥,没有差别。他将眼神转向伊甸内部,院子其实极近窄小破落,偌大一个孤儿院容纳了几百人,却只有不到一百平的一个后院可供使用。

而这个后院则遵循了伦敦所有野地的下场,幽深寂静又几近抛弃。曾经这个院落有一个近类与古希腊神柱的装饰,而现今那毛茛叶所饰成的柱子在时间的侵蚀下轰然倒塌,其实给它最后一个解脱的人是里德尔。就在三年前,大概也是这个时候,他轻巧的走到那根下方断裂,顺着缝隙攀缘上苔藓的柱子边,对着它的台柱顶端轻轻一推。他那时淡漠的说“你现在自由了。”那根柱子落下并没有很沉重的声音,它落在稀碎的草上,压烂了一片丛生灌木发出窸窣响声,除此之外没有声音了。就像一片羽毛,纸片落地,哪怕是用笔划在纸上写出56号的声音都要比这个响亮。亦或者是它的声音只是被伦敦这一座嘈杂的永恒城市所淹没了而已。

现今那柱子似乎还尚未自由,里德尔的祈祷没有成真,倒也没有太大的失败,它只是倒在那里,伴随着曾经美丽的基底。被它压下的灌木丛没有再长起,最欢畅的反而是沿此生长的攀缘植物和苔藓。这里有股令人厌恶的腐烂气息,腐殖质顺着阴暗潮湿的灰尘因此蔓延,哪里有灰尘哪里便有它,而因此它变得不可击败又无孔不入。里德尔喜欢这个地方,它给他一种在小说中,市井报纸中从未读到过的感觉,别人说那叫偷闲野趣,只有里德尔知道这个地方是真理,是伊甸,是牧野之神归隐的山林。

他在这个地方想了太多假空大的事情,从宇宙为何产生想到了人为何要死亡,从我们是谁想到了物种进化,他的脑子里被塞满了太多的东西导致他几乎要成为一台濒临爆炸的机器在负荷运作,他是雾都孤儿,是于连,是斯特里克兰,他可以是世界上的任何男角,站在伦敦这个永恒的戏台上唱词,一条蛇咬住了自己的尾巴开始吞吃*3,一只猪开始开口说人话*4,时代广场下有蟋蟀和老鼠,甚至还有一只猫*5,伦敦街头有嬉皮士和小丑,只是没有他这个突兀齿轮的容身之地。这里容不下一个大脑里全是空想,喜爱自我思考的空想家,也容不下一枚不合群的楔子,尖头尖锐翘起犹如对上帝比中指,我们要一齐说,Mother Fucking Jesus !*6

里德尔厌烦的将脚旁阻拦他行进步伐的石头踢开,那石头似乎是石膏柱那一场宏大的“自由解放”中所遗留下的残骸痕迹,标识着自由元年的发生。现今不复石膏的雪白,由灰尘和泥土打磨成了脏污的灰色,似是伦敦将积攒经年的脏污和诟病都集中在这一块小石中,等待人们在无意识中发现这一惊喜。但是那石头被里德尔一碾,便滚落进细叶糟杂的灌丛中,兴许多年后还会滚出来绊下一个人一脚。

他用厌烦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容纳了他好多年的院子,这个地方他突然又觉得是和伦敦狼狈为奸的放逐之地,化成层叠锁链阻挡他逃出,但他却在这个院子中安然度过了自己的幼时。所谓的自由元年并不自由,没有自由只有元年,出生在伦敦这座城市里的人无论如何都是不自由的,伊甸是为了困囚住亚当夏娃的牢笼,自然这片被命名为Eden的地缘也是为了让里德尔留恋所存在的地域,自然是不让他发觉世间真理的遮眼布,被困囿与这里的任何物质都无法得到自由和解脱,最后的结果恐怕只是化成那颗灰色石子般的烂臭物体。

里德尔再往前走了一步,他的脑子太过于沉入思量,导致被另外一颗散落的石子绊倒了,噗通一声,他那金贵的头首先着了地。

*1.圣贾尔斯作为圣贾尔斯堂区的上帝虔诚信徒身份坐化,遗骨被保留与教堂内,如今伦敦留有一条街以他之名作为纪念。

*2/[2].这都是考克尼发音,quoz是一个冲撞,不礼貌的发音,流行风靡与十九世纪,而yob是boy的考克尼另外一音。

*3.意为衔尾蛇。

*4.《夏洛的网》

*《5.时代广场的蟋蟀》,和夏洛的网一样都是我学生时代所读过的书,希望如果你们是学生的话,读一读,人需要书来荡涤心灵的,我希望中国少年都摆脱冷气向上走,获得知识和独立思考的能力。

*6.作者不信任何教派,但依旧尊重信仰,文章中想法不代表作者真心。【毕竟是我先骂的,让别人感觉不舒服也不好哈哈哈哈,要不然别人走着走着被莫名其妙踹了一脚那多尴尬】

Part three:They all tell the story of tonight.今夜将被万人颂*1

照理来说我们都是由命运所吞吃的残渣,从无高低贵贱之分,我们因此也只是借代神之造物的名义而在世上苟延残喘的垃圾,是乌合的蚁群,随着气压和风向而动,这世上的所有人,都是媾合之苟蝇,总是把自己看的太重要,越重要,也越是轻如鸿毛,唯有精神永存。

汤姆里德尔现今长大了一些,也许两年,也许三年。他现在被冠以不同的名称,再不是戏剧台上随时表演的木偶,再不是一具傀儡或手偶,由着拥挤羔羊的推搡而汇入衔尾蛇或莫比乌斯环带的一面。他这时带着一束向日葵*2和一个破旧的袋子走向荒郊野地,那里离孤儿院有三到五英里。他的身材开始拔高变得修长许多,如同长开的笋节,看背影便觉得他一定是挺拔的,再无卑躬屈膝和以往空大显现于身上。他在坐电车前往伦敦市区中心前先跋涉到了那野郊墓区里,向日葵用着矢车菊纹样的淡紫色的衣带系着,那是埃特娜丽*3裙摆绞下来的边角布片。他走向一个卵石堆旁,将向日葵放下,它放射性的长卵状花瓣沾上了些许泥土,他将缎带解开抽出,系在了另外一个无字坟墓的毛茛叶之上,然后转身离开。今天没有阳光,只有层层叠叠鳞次栉比的浓重云层,如同对尸体覆盖安息裹尸布,浸了亚麻油完好的敷裹在脸部。

他在走出墓园时,对着那腐败塌陷的天轻轻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交错锈发的栏杆和由红砖所砌成的入口。他这时莫名有些怔愣,他有种不可逆转的预感,自这一刻开始他便变成了一块水中无依无靠的萍草,一只朝生暮死的蜉蝣,他的预感一向十分准确。他将手中布袋拿起,那破旧却沉甸甸的袋子一晃便会发出锵啷细碎的金属碰撞声,自然里面装了不少硬币。他已经确认过了,金银混杂,是平素他也永远碰不到的东西。他拿到了这袋通行证便证明自己在踏出此地后便不再有回旋辗转余地,他将一飞冲天,凡人之困囿成见将不再作用于他,他将成为一个新存在,一个生活在狂欢新世界中的新星。那襁褓之中人们对他的预言恐怕要成了真,他要成为掀起洪流之人,将旗帜首先展开之人,他生来必是要人人仰望,抛弃掉作为牧野之神的粗陋,他保证世间必然通俗的万物形理不会与他身上成真,衔尾蛇松开了被吞吃的尾巴开始与地面之上游走。

他又面对墓园站立了一会,转身背对了裹尸布般氤氲的天空和红砖搭建的恶魔之口,他从此和此地没有任何关联,那松竹似拔挺的脊柱被灌上钢筋水泥般,他似乎要以那更为坚毅的样子去应会未知。伦敦久阴的天空如同感知到了什么,厚重层叠裹挟的云层被一只大手拉开,将平素看不见的阳光照射到他的身上,如同舞台的聚光灯,又如牢笼之匙,他面对那刺眼的光线转身离去,背影被光线拉长成晦暗瘦长莫名模样,如狰狞怪物,如凝滞蜡像,但再不像他自己原本模样。

或许他最终依旧是那永恒戏台上所展出的精致玩偶,放在橱窗里供孩童们赏玩敬仰,但不是现在,也不是过去。他必将有一天会面对自己无根无脐所带来的氤氲阴云,那是他生为羊蹄人身之神所带来的宿命,那是他永远无法祛除的病根。里德尔若是不愿做那橱窗玩偶,那么他也便只能成为那挑起大流之命定者,他的脐根若是断裂,那么便证明那命定者终其之谈也只不过是曾寓居一角的蜣螂。他读过很多书,或抢或偷,他站在狭巷内翻找学生扔下的旧书籍,他无视童工法令在天主日打三份零工,早上他去火车站收发每日邮报,剩余的报纸留下一份后全数扔进垃圾桶,不过一般不会有报纸惨遭剩余,他比一般报童长的削瘦也精致,干活也利落,能有眼力见的替先生提箱子,好话也说的顺多,人们都喜欢从他这里买报,一便士两张。他中午去旧书店打扫卫生,帮店主暂时看三个小时的店,三小时一便士。他下午便等候在国王十字车站门口搜寻那些像是外地人的那些匆忙行人,以六便士的价位从他这里搞到一份伦敦导览图,他惯会说话,自然也哄的别人高兴从他这里买地图。他也替那些年青男女互相之间捎带口信,奔走于大道两旁的英国橡树之下,再拿着攒好的钱去白教堂区旧物市场买一先令一本的廉价书籍,任谁能看出这英俊男孩似日后的非人模样。

无论过去,现在,抑或是恒久之后的未来,他作为个体的自我意识将永不会也不能被磨灭,伦敦就像一个耦合的狭小空间,内里自我搭起戏台日复一日的演着永不停止的戏码,里德尔思索着破釜酒吧的酒保名字汤姆,他的名字是从古老严寒的罗马和那驾驶战船的维京人时期便传达下来的意向,虽却古老但依旧失去稀有性。他用自己的嘴反复的咀嚼反刍着汤姆该词汇,不光是属于他,还被伦敦多少人所沿用的普遍大众之名,这个名字的存在和发生比他,甚至要比比伦敦城久远的多。也许早在原始人升起火苗后他们便能乌鲁鲁吐出这个词汇来,在这座奔流不息的城市内随便拉一个人,十个至少能找到一个人叫这个名字。里德尔从未发现自己有一刻如此厌弃该名字,既然他已经走上了奔向截然不同未来的天梯,手中握着前往那光芒万丈未来的车票,为何他还要使用如此普遍的,人人所习惯于去称呼之名?站在原地,四周匆忙人群划过他的衣角,如同在伦敦城这摊死水中所困囿的游鱼。

*1.取自与百老汇歌剧 Alexander Hamilton,各位推荐去听,对于了解美国发展史有很好的作用。【即使作者不是主攻美国史的人LOL,另外唱词有可能写错了,不过IDK,IDC.】

*2.向日葵曾为水泽女神克吕缇厄,而她因过于仰慕太阳神而化作向日葵仰望对方。

*3.埃特娜丽是作者之前文章中所写的女孩子,这里是来串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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