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过后几日,红槿本欲入文国公府进行医治。
奈何红家在江南一带货物出了问题,红振海不得不前去处理,此去少则一月,多则半年也是有的。
红槿嘱咐红振海这一路的相关事宜,换来红振海爽朗一笑,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臂,
“槿儿放心,为父年少时为了生意连比罗夜歌布更远的地方都去过,此行不必太过忧心。”
极为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红槿才不留情面的吐槽道: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还记得您去徐州就...”
红振海连忙截下话头,那事当面说出来他老脸往哪儿搁啊。
“好好好,为父已然知晓,槿儿不必再说,路途遥远,就先上路了。”
红槿无奈的与罗氏对视一眼,皆看着他连凳子也不踩,手脚并用爬上马车。
幸亏天色尚早,路上行人不算多,要不然红振海脸都丢尽了。
震惊!红家当家人竟在公共场合这样那样...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在并不平坦的青石板长街上,留下长长的痕迹,暖黄的朝阳冉冉升起,红振海远远探出头。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罗氏笑着看着马车走远,渐渐消失在长街尽头,笑着笑着,眼里的不舍就溢了出来。
“小姐!”
藏月撕心裂肺的声音入耳,罗氏惊惧的转身,入目便是红槿忽的吐出一口血,殷红的血在雪白的裙摆上绽放,宛若那春日里开得最艳的血色桃花。
“阿槿!”
罗氏慌忙地扑过去,把红槿揽入怀中,回头大声斥道:“还不去请府医来,红福,去宫中请太医。”
头上的步摇有些松动,罗氏丝毫不顾,手忙脚乱的擦拭着红槿嘴角的血渍,可血仍旧从红槿的嘴角不断溢出。
罗氏眼角隐有泪花,她这些年也是把红槿当亲生女儿了的。她自小争气,早早拜师,罗氏便时常担心,担心她在外边受了欺负,担心她吃不饱穿不暖。
就连红振海自己都说,和罗氏比起来,他倒是显得不称职了。
心口传来的撕扯感让她不能分神去想其他,痛感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将她淹没,使她不能呼吸。
昏迷前,琳琅和罗氏的声音好像隔了一层迷雾,紧接着,她落入一个熟悉且温暖的怀抱。
宫中
天和帝坐在鸣銮殿偏殿外,焦急地等着殿内白鹤染给君慕息施针。
江越听了小太监的话后,低声的和天和帝回禀,生怕声音太大被殿内的人听到。
“陛下,红家方才进宫请了太医,把夏国医也请了去。”
天和帝皱了皱眉,“红家老太太又出什么事了。”
红老太太年龄也不算小了,身子时常不好,红家便经常入宫请太医,以至于红府的府医几乎成了摆设。
他本打算过几日便遣个太医常驻红府的,只是没想到今日就...
江越摇摇头
“是红大小姐,今早突然就不好了,吐了许多血,还昏迷着呢。”
和里头躺着的四殿下竟有些相似
“是那丫头啊。”
他当然知道红槿,甚至还和红槿玩得很好,说是忘年交也不为过。
只可惜她命不长,不然老四这桩婚事他早些年就能同意。这样,红家就能掌握在君家手中了。
说实话,他也能瞧出,老四和红槿那丫头是般配的,他们就像年轻时的他和陈皇后,眼中有爱意。
这几日,陈皇后也在劝他,老四的样子也不像是会活的很长,现在还躺里面呢。和红槿简直天生一对。
刚施完针的白鹤染靠在君慕凛怀中出来,额角还冒着虚汗。
“皇上,四殿下不多时便会醒来。”
天和帝点点头,复又说道,“你表姐,也就是红家那丫头,情况不太好,你若是好些了,便也去看看吧。”
“老十,你觉得红槿与你四哥可般配?”
君慕凛带着白鹤染匆匆出了殿门,连背影都透着几分焦急。
“儿臣觉得他们般配极了!”
身旁的江越也开口,“不瞒您说,我可都看在眼里,四殿下与红小姐真真般配不已。”
“您就是嘴硬,明明前些日子我就看见你拟圣旨了,非得人家来劝,真就倔啊你。”
天和帝冷哼一声,“你又看见了,不经历点磨难怎么能修成正果呢,红槿那样子,没准回头就能找个十个八个男宠,也就老四被她蒙在鼓里。”
虽然老四早些年也有个初恋,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
虽然病中不能轻易移动,但红槿还是被接到了文国公府,毕竟白鹤染所有东西都还在念昔院里,一来一回要耽搁不少时间。再加上红槿早就答应要去医治,倒是顺利不少。
途中君慕凛和初见面的十嫂的君灵犀一听说红槿出事了,架都不吵了,慌慌忙忙就出了宫,刚哭过的眼睛现在还是肿肿的。
只见红槿躺在榻上,气息微弱,周身血腥味浓重,杏眸紧闭,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
谁看见红槿这幅样子能不哭啊!
白鹤染和君灵犀去见白兴言的时候,白惊鸿想要刺杀白鹤染,被君灵犀挡住了。
君灵犀被捅了后心口,流血不止。
红槿一醒来,感觉没那么不适了,便想去拜见文国公,毕竟文国公府名义上的主人是白兴言。问了念昔院的人,染妹妹同嫡公主也在前院。谁知刚到院门口,就看到君灵犀浑身是血,趴在白鹤染怀里。
白惊鸿被踢出老远,红槿路过时装作不经意又踩了她好几脚,直把人搞得血都吐出好几口才罢。
红槿握住君灵犀逐渐冰凉的手,白鹤染正尽全力为她施针。
“四殿下到!”
红槿并未过多理睬,现在如何保住君灵犀的命才最重要。
她半跪在地上,悄悄用她为数不多的灵气施展了一个气息定心术,暂时停止君灵犀的生命流逝。
红槿身形不稳,藏月在后面虚扶着她。
她不久前吐血伤了根本,又用了术法,元气大伤。
君慕息到时,就见红槿背对着他,一身白裙子,裙角沾满鲜血,几近昏倒,却还是不停叫着君灵犀的名字。
白鹤染跪在地上,满手是血,轻轻捻动金针。他最疼爱的妹妹满身是血地趴在地上,生死不明。
他大步向前,与白鹤染对上视线,她眼眶含泪,很快低下头。
红槿凑到君灵犀耳边,“灵犀,你要坚持住,阿槿姐姐把你常去的东城那家奇味局赠与你做嫁妆如何。”
君灵犀费力想睁开眼睛,眼前却始终黑蒙蒙一片。
阿槿姐姐,灵犀好像又搞砸了。
红槿终于注意到他,转过头红红的眼睛不住的盯着他。
君慕息也眼眶红红的,蹲下身,轻轻揽住她的肩。
大颗滚烫的泪珠滑落,溅湿了衣角,大片的红色晕染开来。
“君慕息,我没保护好她”
她是为了我才会来文国公府的。
白鹤染也绷不住了,君灵犀是为了保护她才受如此重的伤。
君慕息拍着红槿的脊背,安抚的说道:“不要害怕,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会和你共同面对的。我来了,就不会走。”
话毕,他又分外坚定的说,“此时与你没有干系,她在乎你才来看你,她不希望你自责。”
红当归,不要把所有错都揽到你自己身上,你没有错。
闻着她身上浓浓的血腥味,君慕息愈发心疼。
只是当务之急,是先救君灵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