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识

那些时日，有人提椅日日守着他。

“该醒了吧……”

“怎么还睡着？”

“小辞是不准备要我了吗？”

“乖乖，睁开眼看看我啊……”

他就坐在那里，一守就是一整日。

“大人要不先去休息一会，我守着公子。”

“本座无碍。”

最后一段时间都是他守在他的床榻边，二十二岁的青衣公子脸上憔悴了不少，多显疲态。

请来的医官说，看似无碍，却伤及心脉，所以迟迟未醒。

屋里。

“可查到了？”

“还未。”

君离殇的脸色暗了暗，道：“再找不到人……”

“就用不着你们了。”

语气有些恶劣，身旁的那帮暗卫吓得不敢动，生怕再说错了话这个活阎王就该提剑杀人了。

他垂眸：“他呢？还没醒？”

想说什么，但就是没有人开口。

鸢看着这一旁被吓得不轻得一行人，心里还有些庆幸。

“小屁孩，吱个声。”

他嘟囔道：“我今年都十八了，在过些日子便弱冠之年了，哪有你这样尊称别人的。”

“你家主子，可醒了？”听着有些不耐烦，说完之后他还顺势打量了眼前这人一眼。

鸢是顾清辞带在身边的，不记得待多久了，反正顾清辞身边时常会看见他的影子。

鸢，这是顾清辞赐给他的一个字。有日闲逛在街上，看见孩童手上拿着纸鸢，后来便就这样叫他了。大概是希望他向遨游在天上的飞禽一般，不然这世间尘埃。他便没再改过名字了，就这样叫着，叫了许多年，一改倒是都不习惯了。

因为跟着顾清辞，那人守规矩却又不要求旁人，所以他性子极为张扬，所过之处皆是笑语。

君离殇平日里待人也算平和，所以……

侍奉的不是一个主子，而且，这位大人还怕他家主子，他对君离殇倒是没有太多的怕意。

“对了，”他突然想起来，“醒倒是没醒，不过身上有股宿醉的味道。”

君离殇眼珠转转，似乎在笑。

“帮我端些糕点过来。”

“是。”

他打开房门，顾清辞已经坐了起来，但看着还是极为虚弱。

“醒了。”

他没有讲话。

君离殇从桌上拿起一块糕点递到他嘴边，那人没有反应。

“张口。”

顾清辞把头转向一边，面露不悦之色。

“真不吃？”

顾清辞摆了摆手，君离殇把糕点放回盘中。

“怎么不说话？”

“小辞，”他语调温软，“说句话。”

顾清辞盯着他看，眼底温柔，却带着一点寒意，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我这些时照顾你那么心累，不报答我一下？”

他向他靠了靠。

“那杀了我。”

“我怎么舍得。”

没回话，另一个也没吱声，气氛有些僵住。

下一秒，君离殇感觉有人的体温靠了过来，低头一看，那人正靠在怀中。顾清辞脸色有些苍白，手凉的有些发抖。

“离我远点……”

“还没好？”他搂紧了他，有些心疼。

看着好近，一低头就能碰到，可他病得这么厉害，君离殇可舍不得下手。

“没了，我你可怎么办。”他笑道。

顾清辞靠在他的肩上没有反应，君离殇拿起毯子给他盖住。

他抱着他在那坐了许久，许久许久………

没人说话，等等在那靠着，就让人安定。

那一刻他才明白，顾清辞可没有面上对他的那么冷漠。

顾清辞身上有股香，淡淡的，是君离殇很喜欢的那种，不过在说之前是没有的。

他的生辰礼，顾清辞也是每年都在送着，虽然面上不情不愿，但还是会有意无意的问着他的看法。

还有他在民间的声誉，没那般坏也是他干的，要知道的是一国之师要是未得天下百姓之心，那这个王朝便离落败不远了。

……

他干了许多许多，面上风轻云淡，可还是时不时有些失落，他知道，但从不说。

第二日。

君离殇在他房里醒来早膳就已经送到他屋里来了，那人送的。

“起那么早？”

君离殇看他气色好了不少，心里才安定了一些。

他从顾清辞手上接过，尝了尝。

“如何？”

他笑了笑：“不咸不淡的。”

“是吗？”

顾清辞坐在他身侧，听到他这句话微微皱了皱眉头。

不过话里还是带着笑意。

君离殇一语道破：“开心些，我们小辞的手艺可比不比宫里的御厨差。 ”

“谬赞。”

气氛有点微妙。

“以后还有机会尝到的，是吧？”君离殇盯着他看，坐等一个回答。或许是这个答案太重要，他手上的动作都顿了顿。

顾清辞温声道：“是，也不是。”

两人目光相对，相视一笑。

这样问，他怕啊。怕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是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就像他以前一样。

但在今天，一切重新来过，重识一场。

“今日陪我进宫，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