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恒看着纯良、安静、脾气好,但其实相当记仇。
比如早上五点半的闹钟一响,丹恒挣扎着从半冷半热的被窝里爬出来,关掉闹钟,抬脚就是给身边的家伙一踹。
堂堂龙尊向来是一个人,早已睡惯了府邸的大床,如今落魄到和别人挤一张床还是第一次。作为灵长目龙脉亚种,丹枫虽有恒温动物的身体,却有变温动物的习性。天寒地冻,龙尊体凉喜温,刚好丹恒年轻人代谢高暖呼呼的,所以丹枫睡得很香。
但是丹恒睡得一点都不好。
半边被子冰冰凉的就好像没盖一样,一觉醒来他有一种要得风湿的错觉。而且丹恒也习惯了一个人睡,旁边这么大一个生物存在感极强,弄得他一晚上都没睡安稳。白天去学校估计要打瞌睡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于是丹恒有仇当场报,趁着起床气把丹枫踹下床。
巡猎命途,很神奇吧。
等丹枫从地板的冰冷和摔倒的疼痛中清醒过来时,丹恒已经收拾好东西洗漱完毕出门上学了。
丹枫在地上蒙了半晌,把留有余温的被子裹在身上,到客厅一看挂钟,凌晨五点半。
……
啊?
冬季的凌晨和夜晚是没有区别的,丹枫青色的瞳仁在黑夜中格外明亮。他愣愣地盯着紧闭的大门,不禁怜悯可怜的转世。
和可怜的自己。
在仙舟,他常常被迫连夜批改龙师呈递上来的公文,作为持明龙尊,他无法推脱。没想到在另一个世界,作为普通人的转世丹恒也是这么身不由己,被迫在大冬天摸黑上学。
龙尊都是熬,上班还是没人催的。
所以他常常出走去找应星喝一杯;或去找镜流切磋一下;偶尔也会听听白珩讲的话本故事和异星之旅;再不济也能逗逗景元和他的小团雀。
……
想到朋友们,丹枫不免有些黯然。
他穿越得太突然了,不知道仙舟的时间流速和这里是不是相同的,建木的封印撑个千来年应该没问题。如果他一直不能回去,那恐怕有的是老龙师操心的了。
想着想着,他又不禁仰起头,自嘲地笑了。
这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自由吗?没有龙师,没有建木,没有那些条条框框和责任,也没有持明族,仙舟人,甚至是丰饶民。而且他的力量也还在,这个世界也几乎不存在可以威胁到他的东西。
这简直是最完美的穿越方式。
就好像是常乐天君看不下去了一样给不朽的龙裔开了一个玩笑让他放松一下。
丹枫坐在沙发上垂眸,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在发呆。
天一点点亮起来,当早晨第一缕阳光滑过窗棂洒进客厅的时候,丹枫如梦初醒。他把被子放回去,打开丹恒的衣柜,在看到除了校服以外仅有的几件旧衣服后沉默片刻,拿水流给自己捏了一套厚衣服。
嘶,为什么昨天晚上他不给自己捏一套厚衣服而是要坐在沙发上白白挨冻?
丹枫把下巴搁在暖洋洋的围巾上,突然想道。
为什么呢,丹枫也想不明白。
话说他想起来自己用云吟法术好像还是丹恒要他自证来着。
难道是穿越后遗症?
……也说不定哦
另一边,丹恒在学校过得也不太平。
高中生大脑开机比较随机,比如丹恒现在读完早读吃完早饭趁着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趴在桌子上补觉时,发现自己怎么都睡不着。
然后突然想到了家里那个老祖宗。
丹恒:……
神兽,真的神兽,传说中的龙。他自称为老祖宗,那四舍五入他和丹枫应该是亲人吧。
然后他今天早上给了他亲爱的不熟悉的神兽老祖宗一脚,把人家踹地上去了甚至不管他的死活就出门了。
神兽应该,没那么脆弱
吧。
丹恒想了想丹枫前晚上在沙发上冻得发抖的窝囊样,不禁真的担心起来。老实说,被吓过以后他对丹枫的好感尽失,但“血亲”的魔力实在强大。丹恒也咀嚼着所谓的“穿越”,思考丹枫是不是终究有一天会回去。
想什么啊自己不是一直是一个人吗,果然晚上没休息好。
丹恒把脸埋在臂弯里,甩甩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想尽可能多地补觉。
但是这一整天,他都分外清醒。
午觉更是不断惊醒,睡得七零八碎的。
然而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梦见了什么,只是醒来的时候发现,他的秋衣早已被冷汗浸湿。
诡异,太诡异了。
丹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完一天的课的。晚自习下课后,他走出校门,看着空荡荡的街道,一闪一闪的路灯,听着呼啸而过的风声安静地站了一会儿。
然后握紧兜里的钥匙。他刚迈出一步,就听见一声“咔擦”和一阵“哗啦啦”,他下意识地回头,才发现自己刚刚站的地方横亘着一根很粗的树枝。显然是刚从树上掉下来的。估计是风大把雪吹成冰了把树枝压断了。
丹恒:……
还是赶紧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