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有事情瞒着我。”宋轩低声说，“这几天，我也查到了一些事。”
刘文沉吟片刻，开口：“你都知道了什么？”
“你爸爸做过我妈的专职司机，我们在很小的时候其实见过一面。”
刘文的身体僵了一瞬，又问：“还有呢？”
宋轩离开了他的怀抱，和他面对面对视着，“我查到什么不重要，你愿意告诉我多少？”
“或者，”宋轩与他拉开一段距离，“如果你不愿意我再参与你的生活，也可以不用和我说。”
刘文住进ICU的那一刻起，宋轩就打定了主意，他不想再和刘文不清不楚地纠缠下去。他们要么就做一对共进退的恋人，要么，就各自安好。
对于刘文这个宁愿豁出性命也要护他周全的人，宋轩愿意与他共进退。
现在，选择权交到了刘文手里。
其实刘文一直都是那个手握主动权的人。要不要在一起、告诉宋轩多少真相、会不会不告而别……这不从来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宋轩垂眸，手里绞着被角，等待刘文的答案。
宋轩的这幅样子，和刘文小时候等待圆嘉医院的医生宣布母亲病情时一样。是生是死，一瞬而定。
兜兜转转到现在，角色彻底对调了。
宋家小儿子的喜怒悲欢一下子就握在了刘文的手上，就像当年他全家的命运也被宋家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算不算另一种程度的大仇得报呢？
可是刘文一点也不觉得痛快。
他与宋轩经历过的种种，各色悲欢，那么浓烈的情感，怎么能被“复仇”两个字轻易概括。况且，宋轩和宋家本来就有本质区别，真的细论下去，宋轩不也是宋家的受害者么？
“我不想和你结束。”刘文一把攥住宋轩的手，“你想知道的那些事，我会尽我所能地告诉你。虽然只是一部分，但给我点时间，我会慢慢解释给你的。”
宋轩看着他，浮现出一抹微笑，“好啊。”
刘文把“新素”研究时间过短的古怪告诉了宋轩，而关于他自己的经历以及十几年前H.C的恶行，他只字未提。
“怪不得最近关于新素的风言风语很多。”宋轩点点头，却并不吃惊。
宋家的冷漠残忍他从小领略到大，换作是以前，他也许会纠结、会痛苦，但是今非昔比，那夜台风骤雨，早把宋轩心里对家人仅存的一点期盼也扼杀了。
“我想阻止他们。所以可能不得不站在宋家的对立面。”刘文语气坚定，内心却忐忑不安。他不知道宋轩会不会支持他。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毕竟是家人……”
“没关系。”出人意料地，宋轩突然打断他说：“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惩罚，况且还是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他的语气波澜不惊，眼里却露出无尽悲伤。
刘文轻拍他的手，“芽芽，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你不用内疚。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看你难过。”
宋轩苦笑一下，“我有什么资格替他们内疚啊。”
突然间，刘文觉得宋轩好像变了。
虽然宋家对待宋轩很冷漠，但独立成长起来的宋轩并没有因此而自怨自艾。他坚强、热烈、积极乐观，总是有一股强而有力的气劲支撑着。
可是现在，就连那一直支撑着他的气力也好像被抽走。刘文觉得不对劲，他忽然想到宋轩在台风那天，眼神木然淋着雨的场景。
于是他问：“芽芽，那天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淋雨？”
沉默了一会儿，宋轩说：“我妈让我嫁给上次宴会的那个祁总。我不答应，所以走了。”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暖阳下落在地上的影子显得十分单薄可怜。
“我不想淋雨的，只是想一个人散散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雨突然下得那么大……越来越大……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
宋轩的声音很低，只有近在咫尺的刘文才能听得清楚他语气里的颤抖和崩溃。
刘文感到心如刀割。
“芽芽，我们在一起吧。”突如其来的表白，刘文那双清亮的眸子里透出股坚定。
宋轩猛然抬头看他，眼中泛起泪光，“你不要因为我这样说才……我不要你施舍的爱。”
刘文微微叹了口气，一把把宋轩揽入怀中，语气温柔：
“芽芽，我怎么会施舍你？我从始至终都喜欢你，喜欢你的每一个微笑，每一个眼神。你说的对，之前是我太懦弱了，不够勇敢。现在我想直面自己的内心，我真的不想失去你。芽芽，我喜欢你，与你的家庭无关。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他把耳朵贴在宋轩细软的头发上，亲昵地蹭蹭。
“这些话，不仅仅是表白，更是承诺，一个想与你携手一生的承诺。”
刘文的指腹抹去宋轩眼角泪珠，笑着问：“所以，小宋老师想和我携手一生吗？”
宋轩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愿意给予他“承诺”的人，恍惚之间，感觉到内心的某处空洞正一点点被填满。
他低头，拨弄着刘文的手指，轻轻应了一声“嗯”。
刘文发自内心地笑了，又把宋轩拥在怀里。
“那我们正式在一起了。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从今往后，我们两个一起面对好不好？”
“好。”宋轩窝在刘文颈间，温柔的茶香裹着他，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风吹进窗子，轻摇纱幔，也带着阳光轻抚在刘文的面颊。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期望。期望等到这些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我们可以离开海市，离开所有让我们难过的人和事儿，找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说到这里，刘文把怀里的人儿抱得更紧，“芽芽，如果真有这样的机会，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我……”宋轩略略抬头，柔软的目光细细地描摹着刘文的脸，“真有那么容易吗？”
“只要你愿意，剩下的我来努力。”刘文翘着嘴角，眼睛里是对未来的憧憬。
他想要过新的生活，想要幸福，和宋轩一起。
宋轩被所谓的“未来”感染了，笑着，一边呢喃道：“我愿意”，一边把头凑过去，隔着口罩蜻蜓点水一般，在刘文面颊落下一个吻。
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砰的一下整个炸开，像香槟泡泡一层一层蔓延开来。
刘文只觉得在这一刻，他的心跳发了疯。
“偷亲我？”刘文捧着他的脸，与宋轩额头抵着额头。
茶芬和桂香倏然间弥漫开来，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小宋老师没接过吻吧。”Alpha带着调戏意味的声音响起，“亲得那么克制。”
宋轩在乡下支教的时候，刘文总是叫他“小宋老师”。
宋轩莞尔一笑，弓样的眉睫下是一双明定灿烂的眼眸，在阳光下闪着晶光，“我还感冒呢，怕传染给你。”
“我不怕。”刘文眼角噙笑，缓缓靠近，先是鼻尖与鼻尖相触，下一秒，又圈着宋轩的腰欲摘掉口罩。
“不行！”宋轩双手抵住他的唇，“誓死不从”。
刘文撇撇嘴，蔫蔫地歪进宋轩怀里，嘴开始不老实地在宋轩颈侧轻啄。
“痒……”
麻而痒的触感惹得宋轩偏头躲避，刘文却并不放过他，得寸近尺着贴蹭更甚。
“一会儿有人进来了！”宋轩着急着推他，又不敢对病号使太大力。
刘文与他脸贴脸，温热吐息扫过眼睫毛，“我在ICU住了几天？”
宋轩一愣，下意识回答：“九天。”
“够了。”
“什么？”
猝不及防地，那层薄薄的口罩被一把摘下，下个瞬间，柔软的嘴唇便贴了上去。
嘴唇交合，唇瓣相贴，无声地诉说着爱意与亲密，两个人的灵魂都在此刻找到了安慰和归属。
这是一个柔软而甜蜜的吻。他们兜兜转转、失落徘徊，如今终于苦尽甘来。
刘文盯着眼前人白皙皮肤里透出的红，不禁轻笑出声。
“笑什么？”宋轩捶他一下，“你被传染了怎么办？”
刘文抬手去理宋轩额前的碎发，温柔的目光落在他的面颊。结果又情不自禁地俯身亲了一下他的脸。
“已经九天了。”刘文埋在他的颈侧喃喃道：“小宋老师，让你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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