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长江流淌入海,春风吹绿了岸边杨柳,江南,已是初春。
“听说了吗,昨夜郑家燃起了大火,郑家那老东西死了,这真是大快人心。”
“但郑家的小公子才及襁褓之年,这未免太……”
“哎,还有那方圆几里的百姓,也跟着走水,惨不忍睹啊。”
“你们说这是不是少年侠客场做的?”
四下突然寂静。
少年侠客场,是百姓眼中一个既敬佩又恐惧的名字。据说江南有一群少年,行侠客之道,每日人定,便集聚一起,投骰子选当日刺杀的官员,弄得江南官员人心惶惶。这本应让百姓庆幸,但毕竟少年心性,行事冲动,难免伤及无辜,而且官员不分好坏,前两日主持治水工程的严大人,也遇害了。
一辆马车从客栈旁经过,客人说话之时,离得并不近,车上之人却早已听得清清楚楚,他皱皱眉,招呼马车停下。
从车上走出一位男子,样貌清俊,虽衣着简单,却处处透出豪门望族之气。
他鞠躬,谦和地问道“前方可是灵山?”
灵山,本是江南的一座小山,却不知从何传出山上有神仙的传言。传闻之中,山色还暗着,神仙便已起身了,神仙没有形体,无形有影,殊为绮丽。人人所见不同,相同之处,唯有晨光乍透间,竹旌刻画出的一袭青衣。
众人并不惊讶,去灵山拜仙之人数不胜数,但都迷路不得不返,传闻神仙布下阵法,只有得仙缘之人方可进入。
一老者点点头。
男人笑笑,便坐回车去。
持神仙之说的,不识柳折风,认识柳折风的,不谈神仙。
一男子立于柳间,青衫飘飘,出尘脱俗,一身仙风道谷,眉头却微微皱起。
柳折风为避山下求仙之人骚扰,才布下此迷阵。今日觉阵法有异,方才来此察看,却不见一人。他当时以为来得只是些世俗小人,布阵并不复杂,但若是世家子弟,修仙之人,恐怕并不能将之拒在阵外。
柳折风摇摇头“既能破阵,便是有缘,若有事相求,请出来一议。”
柳叶间现出一个男人,举止文雅,正是问灵山那位。他问道“神仙收弟子不?”
“某自道术不精,岂敢误人?”
“小侄也无甚出息。”
“汝造诣如此,贤侄哪能不佳?”
男人叹了口气,“神仙可曾听过少年结客场?我那子天赋是有些,但天性轻狂,不愿安分读书,前近几月更是学豪侠道,还杀了人。不但杀人,还与结伙的少年相约:知一不义,便杀一不义,知一不仁,便杀一不仁,直至杀尽天下不仁不义之人。”
“以武犯禁不佳,还要以文乱法?我今日收他,明日岂不要收其他儿郎?”
男人见柳折风欲拒,忙说道:“若神仙不救,此子日后定是横死于市,陆家也难护他。何况此子过目不忘,还能赋诗……”
柳折风止住男人的话:“非我不愿救他,只是我答应了别人,此生不再收徒,你请回吧。”
男人正欲再劝,柳折风却已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所以神仙长什么样子?”少年问到。
“一身青衣,不入凡尘。”
“哦。”少年显出感到无趣的样子,“那和传闻一样千篇一律”
男人觉得自己以后还能再劝劝神仙,不能让孩子厌烦,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不同之处。
“他腰间有一玉,上有柳纹,挂着碧丝带。”
少年的眼中猛然放出光来。
男人正欲再言,一仆人慌慌张张跑入院内。
“家主,萧大公子,二公子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