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月雨（1）

正文篇

00.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01.

　　雨天。

　　“你知道吗？雨水会冲掉很多东西。车胎痕、脚印、血迹，还有某些人沾着血写下的‘凶手是……’总而言之，我喜欢下雨天。”

　　虽然狼群喜欢下雨天。但或许前提是他没有沾到这么多讨厌的血

　　他身上的那些银色的饰品全部都粘上了血迹，不仔细看是绝对看不到血迹下面的闪着的银光的。

　　他的花衬衫也大片大片地是鲜血。不过……这些可不是他的血。

　　他走。

　　走到一个湖边，清澈的湖水倒映出了他的面庞——一双金色的瞳孔在月光洒在湖面上的光的映衬下，闪闪发光。

　　如果忽略脸上被溅到的大面积的鲜血，或许会有很多人认为，这是一张不错的脸。

　　他蹲下身，想着要不洗把脸？

　　刚刚把手伸向湖水，就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动静的狼群，忽然跳起流利地拔出腰间的枪，枪口直直指向面前的人。

　　“谁？！”

02.

　　恐惧。一瞬间的。

　　面前的这个人，围巾、大衣……肩头落了一只山雀，黑眼圈、灰绿色瞳孔、银灰发，眼里闪过的一丝恐惧现在变成了……

　　他也说不上来那是什么眼神。有点无神和憔悴，却在某个深处闪耀着光。

　　“你……枪……收、收起来。”

　　结巴？

　　狼群举着枪的手微微往下放了点，眼神却依然紧紧盯着面前的人，以防他做出什么不利自己的举动。

　　“你？”狼群打量着他。

　　“名字……在这张纸上……”

　　狼群疑惑地看着他，有些怀疑地接过那张纸。

　　这……是什么让他放松警惕的新手段么？

　　“你叫……冬？”

　　冬轻轻点头。

　　“被流放的诗人？”

　　冬还是点头。“你……你的……名字。”

　　“……狼群。”

　　“那好……狼群先生……请你……不要……污染……湖水。”

　　“为什么？”

　　“因为……它……干净。”

　　它、干净。不是你这样的肮脏的东西可以触碰的。就像你不能触碰月亮一样。

　　狼群是这么理解的。

　　“可是你看看我。”狼群说着伸出双臂，“我需要洗个澡换个衣服。”

　　“你……跟……我来。”

03.

　　静谧的。

　　静谧的树林，他们两个穿梭在其间。

　　狼群有点无聊，就开始找冬聊天。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呆在外面？”

　　“我……写诗。灵感……总是……深夜到访。”

　　“能不能念给我听听？”

　　于是冬就念了刚刚自己写的诗。狼群不懂诗歌，只觉得冬不流利地用英语念自己的诗，就好像这首诗是他偷来的一样，磕磕巴巴，完全不流利。

　　“月亮……群云之中……等待……她的孩子……回到……她身边……”

　　这是……想家吗？

　　“山雀儿……勇敢地……从……悬崖……跃下……要去……飞翔……要去……寻求……它的……祝福……”

　　狼群读不懂，完全读不懂。

　　“你要带我去哪里？”他换了一个话题。

　　“去……我的……家……”

04.

　　破败的小屋。

　　虽然破败，但是干净。没有什么东西，就是基本的必需品，床是木质的。整个房子隐隐散发着香根草的味道。

　　狼群贪婪地吸了好大一口。

　　“我去……打水，你……一会儿……洗个澡，衣服……就先……穿……我的吧，换下的……衣服……我帮你洗……”

　　狼群没有发表意见，而是问他：“为什么呢？看见我这幅样子，还拿枪指着你，你还带我回来？狼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眼睛……像……琥珀……好看……干净的……”说完，冬就去打水了。

　　狼群呆在一个被称作是浴室的房间里，把身上的血全部冲掉。他也不知道冬在不在外面，就那么开口问了：“你说话为什么结巴？”

　　“我……英语……还不……流利……我说……俄语……比……说英语……好……很多……”

　　“哦？那你说一句俄语我听听？”

　　“Моесердцеговорит,чтотымненравишься。”

　　……是挺好听的，虽然狼群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本着勤奋好学的态度（？），他问冬这句话的意思，但当他问的时候，门外已经没有了声响。

　　狼群冲完澡，换上冬的衣服。来到外面，看见冬正在洗自己的那件染满血的花衬衫和银色配饰。

　　有点安静，要不……找点话题？

　　“你……为什么被流放到这里？”

　　“写诗，讽刺统治者，再加上我是……”冬忽然停住不说了。

　　“是什么？”

　　冬没有再讲话，把衣服拧干晾在两棵大树中间连接的两根绳子上。“夜里……不……下雨……的话……明天……一早……估计就……能……干的。”

　　逃避话题？

　　算了，不想说的话，不问就是了。

　　“只有……一张床……”冬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昂……然后呢？”显然，狼群没有体悟到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你……我们……挤一挤……还是……”冬顿了顿，“你……受伤了……你……睡……床……”

　　狼群这才明白这个诗人在拧巴什么，他笑了笑，拉过冬，两个人倒在床上。“一起睡？你是主人，我是病人，一起睡床好了。”

　　冬立马愣住了，但很快还是镇定下来，转身背对着狼群。

　　狼群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体会着这不常有的安静的夜晚。

　　将近凌晨，他翻了个身，忽然发现冬不在了身旁。他猛地坐起来，刚要喊冬的名字，就在窗边看见了冬的身影。

　　狼群揉揉眼睛。“你怎么了？”

　　“估计……你……走……不成了……”

　　“啊？为什么？”

　　冬把手伸到窗外。滴答、滴答……几滴雨落在了他的掌心。他肩上的山雀蹦跶着，跳到他的掌边，小小的喙，啄了啄冬掌心里的雨水，随后就叫了起来。

　　“它……说什么？”

　　“他说……雨……是苦的……”

　　狼群只得多呆了一天。

　　第二天早晨，冬没有在屋子里的任何地方看见狼群的身影。只在床头的小桌旁看见了一张纸，上面写着：

　　谢谢，我进城了。

　　纸的旁边，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冬的眼睛。定睛，是一枚银色的戒指。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