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南虎推开那扇刷着斑驳白漆的木门时，客厅里的电视正响得厉害，弟弟乐小宇翘着二郎腿窝在沙发里，薯片渣掉了一裤子，见他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含糊地嗤了一声
龙套2号哟呵，大忙人回来了
父母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择菜，母亲头也没抬，声音平淡
龙套1号回来了？把东西放屋里吧，客房已经收拾好了
父亲更是连头都没抬，只淡淡瞥了一眼
华南虎背着迷彩包，肩线绷得笔直。这是他入伍三年来第二次探亲，上次回来还是爷爷葬礼后，匆匆待了两天就归队了，他的目光扫过客厅，墙上挂着一张全家福，照片里父母搂着年幼的乐小宇，笑得眉眼弯弯，唯独没有他，心口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不疼，却密密麻麻地发紧，他没说话，提着包走进了走廊尽头的客房，那间屋子狭小，摆着一张旧床和一个掉漆的衣柜，像是家里多余的角落
放下东西，他走到客厅，想帮着择菜。刚蹲下身，乐小宇就把手里的薯片袋往茶几上一摔，薯片渣溅了一地
龙套2号你身上怎么一股汗臭味？别碰我家的东西，脏死了
母亲连忙护住乐小宇，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龙套1号别这么说你哥，他只是有点累了
话虽这么说，但看华南虎的眼神还是带着一些责备
龙套1号你也真是的，回来之前怎么不洗个澡？身上的味儿也太大了点，快去洗
华南虎的手顿在半空，指尖的青菜叶滑落在地，他抬起头，看着母亲眼里的在意全在华小宇身上，喉结动了动，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站起身
华南虎好，我现在去洗澡
浴室里的水很凉，浇在身上，却压不住心底的涩，他想起小时候，他跟着爷爷住在乡下的老屋里，夏天没有空调，爷爷就拿着蒲扇给他扇一整夜的风，冬天没有暖气，爷爷就把他的手揣进自己的怀里暖着，那时候，他以为父母是忙，没时间管他，直到乐小宇出生，他才慢慢明白，不是忙，是不愿意把目光分给自己
洗完澡出来，乐小宇正坐在餐桌前，把盘子里的排骨往自己碗里扒拉，盘子里只剩下几块骨头。母亲坐在旁边，一边给乐小宇夹菜，一边柔声说
龙套1号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不够吃的话妈再给你做
华南虎站在餐桌旁，看着空荡荡的盘子，指尖微微蜷缩。他早上五点就出发，坐了六个小时的车，到现在一口饭还没吃，父亲抬眼看了他一下，指了指锅里
龙套3还有一些剩饭，将就着吃点吧
龙套2号就是，你只是个外人，只配吃剩饭
父亲皱了皱眉，却没有真的生气，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龙套3别乱说话，那是你哥
母亲连忙打圆场
龙套1号小宇还小，不懂事，乐佳，你是哥哥，让着点弟弟怎么了？他从小被我们宠着，脾气是娇了点
华南虎拿起碗筷，走到灶台边，打开锅盖，剩饭已经凉透了，青菜也蔫蔫的，没有一点热气，他默默地把剩饭倒进锅里，加了点水，慢慢翻炒着，锅里的热气蒸腾起来，模糊了他的眼睛，他却没眨眼，只是机械地翻动着铲子，他是猛虎小队的狙击手，在战场上，哪怕子弹擦着耳边飞过，他都能稳如泰山，可此刻，面对家人的冷漠，他的心却像被风吹得摇摇晃晃，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晚饭时，乐小宇又开始挑刺，他看着华南虎碗里的饭，撇了撇嘴
龙套2号哥，你怎么吃这么多？你是没吃过饭吗？咱们家的饭可经不起你这么造
母亲附和着
龙套1号是啊，乐佳，你在部队里应该能吃饱吧？家里条件不如部队，你省着点吃，给你弟弟留着点
华南虎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他抬起头，看向母亲
华南虎我在部队里有定量，不会多吃的，我只是现在有点饿……
龙套2号饿了也不能吃这么多！你就是故意的！想抢我的东西！我不管，你必须把碗里的饭倒了！
乐小宇摔了碗筷
母亲连忙拉着乐小宇，连哄带劝的
龙套1号好了好了，妈让你哥倒，别哭了，没人抢你的东西
转过头，眼神里面带着些恳求，语气却十分强硬
龙套1号佳佳，你就倒掉吧……让着点弟弟，让你弟弟开心点
华南虎看着眼前的一幕，喉咙里像堵了一块石头，喘不过气来，他想起爷爷去世的时候，他赶回来，父母忙着照顾年幼的乐小宇，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甚至让他赶紧处理爷爷的后事，别耽误他们上班，那时候，他强忍着悲痛，送走了爷爷，然后匆匆归队，他以为，时间久了，父母总会看到他的委屈，可现在看来，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华南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华南虎我不倒，我只是在吃我应该得到的饭，我没有错
龙套2号你敢不听我的话？
乐小宇冲过来，伸手就要推华南虎，华南虎下意识地侧身躲开，乐小宇没推到，反而摔在了地上
母亲尖叫着冲过去，把乐小宇抱起来，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龙套1号小宇！你怎么样？摔到了没有啊？
龙套1号你就不能让着他点？他是你弟弟，还这么小！
华南虎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华南虎小？他已经12岁了，不是三岁小孩！你们从来都只会让我让着他，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我想不想让，我愿不愿意让！
华南虎的眼神扫过他的父母，眼神里充满了委屈和不甘
华南虎你们愿意把他带在身边，疼他，宠他，却不愿意拿正眼看我一眼！从小到大，我跟着爷爷住在乡下，你们来看过我几次？爷爷去世的时候，你们关心过我吗？现在我回来了，你们除了让我让着他，还会对我说什么？
母亲愣住了，随即眼眶红了，声音带着一丝愧疚，却又带着一丝理所当然
龙套1号我们不是不疼你啊，正是因为觉得从小亏欠你，所以不想让他再受这样的委屈，我怕他像你一样……你也理解一下我们的难处……
龙套1号其实我们也觉得很亏欠你……
华南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华南虎亏欠我？既然你们觉得亏欠我，那为什么不补偿给我？反而加倍对他好？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锤子，砸在客厅里每个人的心上，母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父亲打断了
啪的一声脆响，华南虎被一巴掌扇倒在地，脸颊火辣辣地疼，耳朵里嗡嗡作响，他抬起头，看着父亲，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父亲的脸上满是愤怒，声音冰冷
龙套3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没给你付抚养费吗？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的父母说话？他是你的弟弟，我们对他好怎么了？你都多大了？就不能懂事一点吗？
乐小宇从母亲怀里探出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华南虎，眼里满是得意，他挣脱母亲的怀抱，跑到门口，捡起地上的石子，用力砸向华南虎的后背
龙套2号你给我滚，你这个外人，给我滚回你的部队去
石子砸在背上，疼得华南虎皱起了眉头，可比起身体上的疼痛，心里的疼更甚，他看着眼前这三个他最亲近的人，却觉得无比陌生，他们的眼神里，有愤怒，有指责，有得意，唯独没有一丝心疼
他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就往门口走，脚步很稳，却带着一丝决绝，推开门，外面的风很大，吹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他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直到那扇熟悉的木门消失在视线里
不知道走了多久，华南虎停在了一栋老旧的屋子前，那是爷爷住过的地方，也是他长大的地方，门上的铜锁已经生锈，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那是爷爷去世前交给她的，他一直带在身边
打开门，一股熟悉的霉味和烟火味扑面而来，屋子里的一切都还是老样子，爷爷睡过的旧床，摆放在屋子的角落里，床上的被褥还是爷爷当年用过的，虽然已经洗得发白，却很干净，桌子上放着一个掉漆的搪瓷杯，杯身上印着劳动最光荣的字样，那是爷爷最喜欢的杯子
华南虎走到床边，慢慢地躺了下去，床很硬，却带着爷爷的味道，让他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那是他从家里偷偷带出来的全家福，照片里没有他，只有父母和乐小宇，他看着照片里三人的笑容，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照片上，晕开了一小片水渍
他把照片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是抱着最后的温暖，窗外的风还在吹，屋子里很安静，只有他轻微的呼吸声，这些年，他在部队里，不管训练多苦，任务多危险，他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他以为自己足够坚强，足够冷漠，可在家人的冷漠和偏心面前，他所有的坚强都不堪一击
他想起爷爷曾经对他说：“佳佳，不管什么时候，爷爷都在”可是现在，爷爷不在了，再也没有人疼他，再也没有人愿意听他说话了，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被遗弃的孤狼，独自在黑暗里舔舐着伤口
眼泪渐渐止住了，疲惫感席卷而来，华南虎闭上眼睛，怀里紧紧地抱着那张没有他的全家福，在爷爷曾经睡过的床上，慢慢地睡着了，梦里，他又回到了小时候，爷爷牵着他的手，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很舒服，只是这个梦，终究会醒，就像他的委屈，终究无处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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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南虎未
关悦完
东北虎待
霹雳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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