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话 面目全非

电话对面的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语言功能

赤司默优子姐，别管我了

赤司默我现在挺好的，我没事的

山本优子赤司…排球现在真的就让你这么痛苦吗？

赤司默我不知道

赤司默我只是不想这样继续了

赤司默很没意思，就这样吧

赤司默对不起，优子姐

优子感觉自己喉头好像被什么哽住了，赤司可以说是她看着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从十二岁在少年赛场上摸爬滚打的小娃娃到现在这个名震排球界的年轻世界冠军，优子比谁都了解少年的执拗和韧劲，也比谁都清楚这背后的痛楚和苦难

那是她这个成人都承受不住的压力，十六岁的少年扛不住被压弯了脊梁也实属正常

可优子总觉得不该这样，她总记得最开始见到赤司默时，那个唇红齿白刚刚从赛场上下来脸上还汗津津的少年的那双清透的眸子是怎样的亮晶晶

优子记得的，那时年仅十二岁的赤司跟她说，“只要能打排球就行，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他是怀着那样一腔热爱走在这条路上的，怎么最后会变成这种结局？

电话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悄然挂断，优子盯着手机屏幕怔怔出神，恍神间，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十四岁的小家伙蜷在角落，红着眼睛苍白着脸问她——“我们不是队友吗？为什么要这样？”

是啊，「排球」这项运动，在赤司那里，早就面目全非了

诚实者被迫说谎，正直者被迫弯腰，直言者被迫噤声，理想主义者亲眼见到理想破碎

赤司他拿什么去面对曾经心心念念的「排球」？

优子看着自己邮箱里那来自赤司粉丝关于赤司去宫城乌野的追问信件，那信件字里行间里是全然的期待和担忧，是无法掩饰住的、察觉到赤司真实意图的慌张

强势的女经纪人微微晃了晃神，忽然意识到，或许赤司没有直接宣布退役，还在排球这条道路上犹疑挣扎并不是因为他对排球还有所留恋，只是单纯的、诚挚的，不希望辜负她和那些粉丝的期待罢了

少年无声无息地把所有压力背在自己身上，只有在被逼迫到极致时才会忍不住反呛着说出埋在心底还未茁壮长大的芽

过去的赤司，也是这样背负着他们的期待，压迫着自己去实现他们的愿景吗？

山本优子不敢再去想问题的答案

……

宫城

赤司对着优子的聊天界面反复编辑，他觉得自己刚刚的情绪太过了，他想要道歉，他没想伤害优子姐的

可他改来改去，最终还是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少年自暴自弃地把手机扔到一边，那双灰色的眸子一点点黯淡下去

赤司默（这样也挺好的）

赤司默（这样优子姐就不会再想着来救我了吧…省得她在为我操心了，不值得）

俊俏的少年脸上的表情有些麻木，右手无意识掐在左手腕的皮肤上，直到难言的疼痛感袭来才回过神松开手

看着左腕上被掐破出血的印记，赤司敛了敛眸，很不走心地随意消了毒就贴上了个创可贴

无所谓的，反正以前比这还严重的又不是没有

视线落在左手臂上浅浅的几道痕迹上，少年忽而嗤笑了下，又毫不在意地拎过一边锋利的裁纸刀在左臂上留下一条条短短的细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