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九）

“先生…先生？”

他的耳边萦绕着一缕空灵而幽深的声音，就像是在某个独特的环境中自然流溢出的音符，那若有若无、时断时续的回声轻轻拍打着他的耳畔…

伏桌趴着的人微微皱了皱眉，但眉眼间的一丝不悦很快淡去，没什么防备，他压着自己的另一只手臂，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另一只手臂已经开始滥血……鲜红慢慢滥出了纱布。

小女孩“先生…先生？请醒醒…”

南琛微微掀开眼皮，睫羽下模糊的视线落在椅侧的身影上。

小女孩“先生…您醒啦？”

但当他闭了一下眼睛，又重新使视线恢复清明时，那抹身影又如没出现过一样，他的目光中是昏暗冷清的餐厅，空气中弥漫一丝食物的气息，但很淡…像是变相在说…他睡了很久……

南琛缓缓支起了背脊，僵硬地抬起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他低着睫羽又盯着地板看了一会，才微微缓过了神来。

外面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点点星光偷偷藏匿在这深沉之中，静得连最细微的声音都无处可寻。不归林外仿佛被一层朦胧的黑雾轻轻笼罩，就像一个屏障，隔绝了一切声响的存在...

南琛“……好像有一点晚了？”

他喃喃自语了一句，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南琛感觉到，脑袋里就像被轻轻敲了一下，这种昏沉感不太强烈却也绝不轻微，让他脚踩棉花般步履虚浮，一阵头晕目眩。

南琛倚靠着墙壁，放松地闭上眼调整状态，鼻息间短暂地沉重起伏后，又迅速恢复了轻缓。

可能是趴太久的原故了吧…嘶，他抬不起另一只已经被自己压酸的手臀，似是下意识反应，他抬起了自己的另一条胳膊去揉眼睛。

鼻间是轻淡的血腥味，掺杂着一点点…铁锡的气息…还有酒精消毒液的味道，南琛只吸了一下，可那股混杂的气息便萦绕在了他的鼻腔中……

如果明天还要这样…他怎么办？

如果明天还有…他又该怎么办呢？

南琛闭上眼睛，尽力压下心绪。

他的心跳声砰砰地加速，像鼓点般重重敲击着胸腔，那势头猛得仿佛要破膛而出，让他有种七窍都要被冲击出血、直至消亡的感觉。

南琛感觉身体的掌控权正一点点溜走，他只能顺着墙壁，慢慢滑落，最后无力地坐在了那片冰凉的地板上。

寒意从指尖渗入浑身…

他抬起了手，喉间浸出两声低咽…

……

艾格·瓦尔登“……嗯？”

月光从长行走廊尽头的落地窗透了进来，皎月的微光碎成一点一颗的光粒，他手中捏着玻璃站在原地，目光扫视，耳畔似是有呼吸的声音…但有一丝的异样。

好像是人…好像是…？

他慢慢地往餐厅的门口去，那道奇怪的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也在证明他没有找错方向…艾格·瓦尔登慢慢地理了一下垂在脑侧的碎发，他不想被挡着视线……

他想去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艾格·瓦尔登“谁在那里？”

他的脚步就顿在能听见那人喉间呜咽的地方，他有些顾虑，所以没有选择继续走近，那道声音在拐角处…他不知道那墙后面有什么……

是人…是鬼…？

南琛“……！”

南琛瞬间将自己抺眼睛的手改为了捂住嘴巴，他的双瞳收紧，先是盯着地质木板看了那么几秒才缓过了神来。

但他更慌了…他难道分辨不出来那是艾格的声音吗？他很清楚…那个人，就在距离自己不足两米远的地方…

艾格·瓦尔登“有谁在那里？是夜莺小姐吗？还是…”

可…南琛感觉对方比他自己还要紧张，情绪上也显得更加难以平静，仿佛是自己在发问一样？

艾格·瓦尔登轻轻抿了下他那半张的薄唇，仿佛在心里默默估摸着可能会出现在那里的家伙是谁。

当他的大脑中快速掠过几个名字，突然间，一张模糊的脸孔在脑海中浮现出来，让他的思绪瞬间卡壳，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僵住了。

……

对方如同一只雨夜的倔强小狗，白发…衬衣…浑身湿透站在进入庄园大厅的门口，他低头在台阶上蹭去自己鞋底粘上的烂泥，入口玄关处的暖光打在那削瘦的背影上…

直到“对方”回身朝他望了过来…

那双浅淡的紫罗兰色眼眸瞬间戴上了伪装的面具，变得冷漠而沉静。

他的身影逐渐在雨帘中模糊…隔着厚重…浓密的雨帘，艾格·瓦尔登看着他红唇转启。

“艾格…瓦尔登先生？”

艾格·瓦尔登“……”

艾格·瓦尔登“南…琛？”

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启张，薄唇中吐出这三个冰凉又带些许试探意味的字眼。

南琛几乎是刹那间就屏住了呼吸，感觉整个人像掉进了万年冰川中，寒气透骨...

艾格…瓦尔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