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我现在还不能离开

就在陆朝岁忍不住给沈暮安打电话的前一秒，桌子上的手机像是有预判似的震动了起来。

“喂？”

手机里少女的嗓音有些失真，但依然像草莓味的奶油蛋糕，甜软之中还夹杂着点点笑意。

“秒接啊~陆叔叔~不会在一直想我吧？”

盛满零食的购物袋被随意丢在茶几上，少女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下巴抵着软软的抱枕，粉色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

沈暮安总会恶劣地挑逗一本正经的陆朝岁。她很期待陆叔叔被逗的脸颊发烫的羞赧模样。

“嗯，想你了。”

但每次，陆朝岁的回答都是那么的坦率真诚。面对沈暮安，陆朝岁没有谎言。

无形中被撩到的反而是作俑者本人。

粉发少女耳根通红，自暴自弃地将脑袋埋在抱枕里，无意识地尾音拉长，对着男朋友撒娇。

“你犯规啊~陆叔叔。”

围绕了陆朝岁一整天的愁绪因为这通电话烟消云散。

“我的错，下次不会了。”

虽然知道少女因害羞在耍赖，但是恋爱中的陆朝岁对沈暮安没有底线。

“好啦好啦，说正事。”

少女用手扇风，加快脸上热度的消散。

“我的老师给我弄了个交换生的名额，如果你以后给我打电话我没接的话，估计是在上课……从下周一开始我就要体验一下Z国大学的早八传统了，呜呜呜~”

手机中的声音又软又娇，假哭的时候像是偷吃完坚果，拽着主人的衣袖贼喊捉贼的松鼠，肿着两个大水泡哭唧唧。

陆朝岁握拳遮在嘴边，挡住将要涌出的笑意。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边，漫天的云彩在落日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如同一幅瑰丽的画卷。

而无心观赏美景的男人在庄严肃穆的办公室里低声哄着远在大洋彼岸的爱人，声音是快要溢出来的温柔缱绻。

——

秦凌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空阴沉沉的，好像下一秒瓢泼大雨就要倾盆而下，路上的行人步履匆匆。

秦凌也想快点跑去公交车站，但是酸胀的大脑和疲惫的四肢让她险些跌倒在地。

昨晚下了一场春雨，打蔫了护工放在窗台上忘记收回去的茉莉。

病床上的母亲因此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让护工在凌晨一点多拨通了正在上夜班的秦凌的电话。

“那是阿淮最喜欢的花！我怎么这么不小心？他一定不会原谅我的，怪不得这几天我都没有梦见他，呜呜呜……我好难受，阿淮，阿淮，救我，他们要害我……”

秦凌看着病床上四肢被胶带紧紧束缚着的女人，眼中早已失去了之前的怜悯，冰冷的视线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少女上衣的肩部满是泥污，护工拿着扫把清扫碎裂的花盆和散落的泥土，医生在旁边劝秦凌待会儿去楼上做个脑部检查。

少女安静地站在病床旁，一动不动，像是失了魂一样，眼神冰冷地看着那朵被雨水打蔫的白茉莉混合着泥土，被倒进垃圾桶里。

她的母亲，自此父亲去世后，就一直生活在虚假的幻想中。原本善良温婉的妇人被错乱的记忆折磨得成了如今的疯癫模样。

是不是送她去见父亲，才是正确的选择？

当时秦凌的脑子里就只剩这么一个问题。

少女在司机关门的前一秒赶上了公交车，阴沉的天气导致没什么人出来，车里还有余下的几个空位。

她寻了个靠窗的角落，几乎是一瞬间脱力地坐在椅子上，额头抵着冰凉的窗户，大脑如同灌了铅般沉重。

应该是被那个花盆砸的。

秦凌垂眸看着领口沾染的点点泥渍，心想。

医生还说给她施加的药物可能会导致她浑身无力，以后可能会拿不起重物……我看她抄起花盆往人脑袋上砸的动作还挺干净利落……

秦凌在心里苦中作乐地自嘲。脑中的酸胀感还在加剧，有一瞬间秦凌好像听到了血管爆裂的声音。

五千万的债务我还没还完，那些人还没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老天爷，我现在还不能离开。

这是秦凌失去意识前，想到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