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年紧紧捂住右肩，殷红的血色如冬日腊梅一般在他的肩头绽开。热意浸染掌心，顺着小臂的幅度缓缓滑落。痛苦地弓起身子，额前冒出细密的冷汗。

好在先前被琴酒痛击的额头已经止住了血，不然墨本译定然是会忍不住痛呼一声的。

而如今，他只是克制地低喘着。那声音像是某种野兽的幼崽，急促却蕴含着危险的气息。

“咔哒。”是车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是那熟悉到刻在骨子里的脚步声，稳健而轻巧。很快，那股危险的气息笼罩住了墨本译，冰冷的视线刺激着大脑，将刚被痛觉解开的思绪再次系在一起。

“抱歉……琴酒。”墨本译将喉间痛苦的低吟通通咽下，哑着嗓音低声说话。

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本就苍白的脸色显得愈发病态。他狠狠按住右肩的伤口，痛感让他的理智短暂上线，强行压下杂乱的心绪，人类强烈的求生本能迫使他向面前的“猎手”低头。

他低头，紧紧盯着眼前男人的皮鞋。皮鞋上的血污有些惹眼，但更惹眼的是皮鞋反光中琴酒那阴鸷的眼神。

活不活都无所谓，但痛不痛就很重要了。要是现在给他一把刀他都敢跟琴酒对线，但现在手无寸铁，到时候指不定被折磨成什么样。

他近乎疯魔地提出一个又一个同归于尽的方案，但很快又被他一个一个否决。

忽然，他感觉头皮一紧。头发被人粗暴地扯起，疼痛让他不得不顺着那人的力道抬起头。

他紧咬牙关，艰难地阻止低吟声流露在罪魁祸首面前。

“大哥，时间不……”粗犷的声音在此刻墨本译的耳中犹如天籁，可惜被面前银发男人那句冷冷的“闭嘴”打断。

琴酒手上力气不减，谨慎地没有将注意力分给伏特加半分，这倒是扼制了墨本译来个临死反扑的颓废想法。

为了头皮上的刺痛能减少，大多数人都会下意识地将头昂起从而导致脆弱的脖颈暴露在敌人眼前。

可墨本译没有那么做，他愣是挑衅似的勾了勾唇角，他只是先前下意识抬头，这会又非要跟琴酒背道而驰。

一百斤的体重，九十九斤的反骨。

琴酒盯着他微微泛白的发根，自然也没有错过他的反骨行为。

似乎是拗不过他的倔犟，琴酒竟然松开了手。只不过下一刻就将他的脑袋往地上狠狠一摁，迅捷地反剪住青年挣扎的双手，顺势用膝盖抵住他的后腰。

青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他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膝盖处的温暖。

“我说，琴酒。你的动作这么熟练不会是卧底警察吧！”墨本译咬牙切齿地说着，语调轻松异常，语气中更是不加遮掩的恶意。

的确，琴酒方才的动作确实是警察抓捕嫌疑人或犯罪分子时惯用的一套小连招。但这恶意满满的话也确实是墨本译的肺腑之言——其实他更希望世界毁灭。

他舔了舔下唇，血腥味在舌尖绽开，若不是后脑被摁住，他很想扭头朝琴酒吐口血沫子来表达自己的不满。牙齿及时咬住，可下唇依旧被磕破了。

感觉到头发再次被人触碰，墨本译感觉头皮还隐隐作痛。他急得跳脚，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琴酒你那一头长发是不用打理吗！知道打理有多麻烦你就不要动不动扯别人头发！”

话毕，他还附上一句发自内心的诅咒：“扯别人头发的自己头发一定都会打结！琴酒你不得善终！”

那只手顿了顿，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听从这个有道理但不多的话。

至于这种毫无杀伤力的诅咒，身为组织的Top killer他已经听腻了。

琴酒将手搭在他的后颈，皮质手套带着点凉意让他不住轻颤。

“大哥，是贝尔摩德。”伏特加开口，再次救墨本译于水火之中。

琴酒蹙眉，低头凑到青年耳边落下极轻的一句话后便起身离开。

墨本译微愣，看着琴酒的背影强忍住偷袭的冲动想法。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那地方刚才被琴酒的长发扫过，微微有些瘙痒。

琴酒刚才说的“既然讨厌白色就应该好好遮掩”是什么意思？

他拍了拍身上那肉眼可见的灰尘，思索着慢悠悠朝琴酒离开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