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4

四川。

四姑娘山很少这么热闹，人来人往，嬉笑怒骂。

張启山站在小坡上，看着周围李、陈、吴、霍、齐、解这六门的人，再加上自己的亲兵，除了金盆洗手的红官、被红卫兵打死的六爷，老九门的精锐几乎都在这了。

这次九门联合下最大的盗墓行动是不是正确的，他不知道。

做这些值不值得，他也不知道。

族人被日寇残害的愤懑，带着残部初到长沙的迷惘，一朝利用五鬼搬运术谋划来九门之首和布防官一职后的意气风发，带领九门拼死扛过保卫战的热血，还有解放后顺利从军转政的志得意满，再到现在上峰命令下的不得已。

陳皮虽然来了，但队里是陳文锦在调度、忙碌；吴老狗家来的是吴叁省，旁边坐容貌七八分相似的解连环；可能是因为当初日本会馆受的伤损了根本，也可能是在他强求之下涉及了太多天机，八爷近几年身子越发不好，来的是家里的小辈齐羽，正和旁边跟着仙姑来的霍玲商量人手安排；霍家则是仙姑在安排。

她的身影，和三娘一点都不同。

终究不是过去了。

伤感的眼神在扫到算是自家堂弟的族长时，饶是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張启山也不由抽搐了一下嘴角。

从張府到四姑娘山，这位除了要求九门代替他去守门之外，其余的一个字都没蹦出来。要说这是性子冷或者不信任他们，張启山倒也没觉得什么。

可这小子给他们甩张冷脸，人却一直待在赵清辞旁边，时不时喊声姐姐，那黏糊劲比他和新月之间的还多几分。

不由暗自感叹，这位赵小姐可真是有手段。

不愧是大首长一系的实权掌握人之一，居然连張起灵都免不了折在这把美人刀下。

看到亲兵里的一些人之后，張启山眼神一暗，果然，他不会放过自己。

“日山。”張启山喊来張日山到自己身边，用两人之间的密语传递着消息。

鸟尽弓藏，弃暗投明。

迎着副官沉痛、不舍的目光，張启山却仿佛卸下重担一般，爽朗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安排人，准备下去。”旋即转身走向素羽。

*

“赵小姐，启山和您汇报一下此次的安排。”張启山俊朗英气的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

接收到暗示的素羽扬起细眉："便去那里的帐篷里谈吧，坐着椅子总归舒服些。”见着小殿下进了帐篷，孙朔立即带着赵家的旁系守卫在四周。

待素羽坐下，張启山立时跪下：“清辞小姐，启山想向您上交所有的势力和家产。”

“这次行动之后，不管成败，启山都会和新月沉于十一仓底，有件事想要求小姐。”

“穹祺公司和九门协会，今后都将是独属于您的势力，这些过去是由日山打理，到时候，还想请小姐赏他一口饭吃。”日山和他共患难几十年，实在放心不下他孤身一人去面对。

这位佛爷倒对自己的副官有着不浅的感情。

也对，毕竟是陪他出生入死又多年如一日地忠心的好兄弟。

“千百年来汪家一直对长生的秘密穷追不舍，为此设计使張家分崩离析。现在，汪家的爪牙已经渗透到了九门之中。”

“下官和九门的解九爷定了一个计划，原想着之后慢慢谋划，等待时机成熟的时候跳出汪家的棋盘。”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我没时间了。”

張启山用平淡的嗓音向素羽和張起灵宣告了自己将死的消息：“把这些身外之物交给您，启山不是求自己的生路，而是希望您到时候能帮一把九门，以及保下副官的一条命。”

“汪家所图甚大，行事无所顾忌，赵家这次来到了四姑娘山，想必已经引起了汪家的注意，还望赵小姐多加提防。”

好一套组合拳！诱之以利，动之以情，素羽甚至开始对張启山有些欣赏了，芙蓉面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其中却又带着几丝难辨的情绪。

侧头望向張启山，

“值得吗？”

張启山不由想到了几月前，密室中的他和解九爷商量完计划后，那位“棋通天”也问了他这句话。

“值得吗？除了我，没人会知道你做的一切。”架在鼻梁上的那双眼睛闪过一道莹润的光：“他们会恨你，所有人都会恨你。”

“总要有人被恨的。”

没什么值不值得的，反正，总要有人被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