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鸿奕和宴爽开始了第二次人间历劫。
天枢国的账房先生叶景峰在归家的路上捡到了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很特别,背上有一片好似九尾狐尾巴的胎记。
狐仙娘娘庙的师父无法算出这个孩子的命数,只算出孩子的名字叫"鸿奕",而跟叶家的缘分也只有十二年。
(接正文)
天还没有亮,鸿奕已经早早的起床开始忙碌他要完成的工作。
全家人还没有起床,他先要把整个院子打扫干净,均匀的洒上水。
接着将水缸的水打满,再生火做饭,把一家人的早饭做好。
这时候天基本上已经亮了,趁着全家人吃早饭的当间再把猪圈和鸡笼打扫出来,并把它们喂饱。
这些家务事都做完以后才能把留给他不多的早饭吃完。
鸿奕今年十一岁了。
他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不是叶家人,叶景峰和苏荷也不允许他喊"父亲母亲"。
用他们的话说,他们受不起!
鸿奕从小就知道他是叶叔捡来的孩子。
关于他父母事情,叶叔和苏姨从来不提。当然,他们也确实不知道!
周围的大人和孩子对他也很有敌意,因为他与众不同。
是个捡来的"狐妖"!
一说到"狐妖"二字,鸿奕既无奈又气愤。
只因为他背上有一片好似"九尾狐尾"形状的火红色胎记,那些三姑六婆便张口就给他按上了"狐妖"的名号。
更让鸿奕难过的是,周围的大人不允许孩子们跟他玩,生怕他"狐妖"的"妖气"伤到他们的小心肝。
叶家对他算不上多好。
给他一碗饭,头上有片瓦可以栖身。
要不是当年那狐仙娘娘庙的老师父说他们是注定的缘分,估计叶家也不会把他养这么大。
换来这一碗饭和一片瓦并不轻松。
从鸿奕三四岁能干活儿开始,家里这些繁重又繁琐的家务便一一甩给了他。
先是喂鸡扫地,到后来的劈柴挑水,再到现在一人承担。
当年老师父说到也没错。
自从鸿奕进了叶家,叶景峰的家运还真的得到了上天的庇佑。
鸿奕半岁的时候,苏荷在别家废弃的田里竟然挖到了一块狗头金,足足有一个拳头那么大!
叶家就靠着这块狗头金把苏荷的人生规划提前了!
一个不大不小的杂货铺就此开张!
叶景峰摇身一变成了杂货铺老板,而苏荷自然成了梦寐以求的老板娘。
等鸿奕快一岁的时候,苏荷又如偿所愿的怀孕了,十个月后叶家独子叶天赐出生了。
按理说,叶家这挡不住的运气都是鸿奕带来的,叶家也应该善待他。
事情往往不尽人意,用苏荷的话说,鸿奕是遭人遗弃,身带不详的孩子。
叶家可以救他一命,并把他抚养长大,还让他读书识字,已经是天大的恩惠。
帮着家中分担家务就是他最大的回报。
这个身带不详的"狐妖"身份,让他从记事起就喘不过气。
他不敢跟叶家多要一口饭,更不敢多要一件衣。
能给他温饱,不至于流落街头饿死就是最大的恩惠。
"鸿奕!"
苏荷扯着嗓子在柜台上喊着。
"来了!"
鸿奕边跑边回应着。
"苏姨,什么事?"
苏荷头都不抬一下,扒拉着算盘对着账。
"把门口那两袋大米扛进来,怎么一点眼色都没有?非让人喊啊!"
鸿奕不吭声,快步的到门口扛起一袋大米就走。
一袋大米整整一百斤!
米袋立起来快到鸿奕的腰了!
一年前他还真扛不起来,只能在地上拖着。
今年他长高了一大截,力气也大了不少,初长成大小伙子。
这一袋米虽然扛着也够呛,但到底可以扛起来。
两袋大米扛完,鸿奕累的气喘吁吁。
"鸿奕!"
苏荷又喊了起来。
"苏姨!"
苏荷依旧扒拉着算盘,"灶台上给天赐准备的午饭赶紧送到学堂去!路上跑快点,別凉了!"
鸿奕不吭声,转身进厨房从灶台上拿起食篮就跑。
叶家的大宝贝天赐吃饭是很重要的!
尤其是温度上,不能耽搁一点点。
天赐吃到不热的饭菜会肚子着凉,这时候全家就会忙成一团。
叶叔要请郎中给天赐看病,苏姨负责收拾"不懂事"的"狐妖鸿奕"。
而鸿奕除了护着自己的脑袋,別让苏姨手里的木尺打到,还要守着"大宝贝"天赐的药罐子!
鸿奕现在练就了一身身手敏捷的本事。
比如抱着食篮摔倒,里面的饭菜不会洒出来。
他的腿脚也跑的飞快,天赐吃到嘴的饭菜基本都是烫嘴的。
只有鸿奕自己知道,这身手敏捷的本事是怎么练就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在自己的小阁楼上看着月亮幻想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
过年赶庙会的时候,他看见年画上画着天宫的仙女很美。
他总是幻想着自己的母亲一定也像那画中的仙子一般美丽。
性情也一定很好,说话声音温柔好听,绝不会像苏姨那样大呼小叫。
他还见过天枢国镇守边关的将军班师回朝时,骑着马路过叶家门口的样子。
英武不凡的将军骑着雄骏的战马,昂然端坐,战袍肃穆,金甲明光。
手中的一柄长枪清寒冷冽,在阳光下闪着夺目的光,斜指向天。
将军的眼神凌厉却没有腾腾的杀气,只有忠诚的热血。
鸿奕就那样看着将军从他眼前经过。
他听不见周围百姓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幻想着他的父亲也是这样英武不凡,说不准哪一天骑着高头大马会出现在叶家接他回家。
当然他这个幻想在苏姨给他脑袋上一记暴栗中消失的干干净净。
是啊,他的父母如果真的是这样高贵显赫的人,又怎么会把他遗弃?
明天是天赐九岁的生辰。
叶家照例会给天赐大肆操办一番。
鸿奕没有庆祝过生辰,叶叔也不知道他的生辰八字。
其实他心里挺高兴的。
因为天赐过生辰,他难得可以吃到肉。
鸿奕吃肉的日子屈指可数,过年和叶家人生辰的时候才能吃到。
也就是说,一年里可以吃四回!
鸿奕挺满足的,一年吃四回肉已经不少了!
想象着明天就可以吃到肉,他做梦都会笑醒。
半夜鸿奕正睡的迷迷糊糊,突然被人一把拉到地上,摔的他直发懵!
接着昏暗的油灯,他才看清是苏姨正怒目圆睁的看着他。
"苏······苏姨,怎么了?"
"我问你,厨房那只给天赐明天生辰准备的烧鸡,是不是你偷吃了?"
鸿奕还睡的糊里糊涂,根本不知道苏姨在说什么。
"苏姨,什么烧鸡啊?不是明天才吃吗?"
苏荷气不打一出来!
这个可恶的"狐妖",吃她的、喝她的、住她的,把他养这么大竟然还会偷嘴!
她反手一巴掌打在鸿奕脸上,"你还学会偷嘴了!这个家没让你吃,还是没让你喝!狐妖就是狐妖!怎么都变不成人!"
鸿奕一下反应过来了!
厨房里丢了一只明天给大宝贝做生辰的烧鸡,而苏姨觉得自己就是罪魁祸首。
他捂着火辣辣的脸,委屈的看着苏荷,"苏姨,我没有偷吃!"
苏荷用食指戳着鸿奕的额头,语言里全是鄙夷与不屑,"这个家里除了你还会有谁?真是妖性不改!当初就不该把你捡回来,让你活活饿死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偷偷摸摸的爹娘传给你这偷摸的毛病!"
鸿奕实在忍受不了苏荷这像刀子的嘴,每一句都戳在他的心上!
听到苏荷这样侮辱父母,他第一次反抗!
"我没有偷吃!我爹娘也不是贼!!"
鸿奕大声的喊着,把多年的委屈一股脑儿的爆发了出来!
苏荷没有想到鸿奕竟然敢跟她大呼小叫,跟她反抗!
十一年,鸿奕连一句大声的话都不敢说,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现在年纪大了,翅膀硬了,敢跟她大呼小叫了!
苏荷冷笑几声,"你爹娘不是贼?那为什么生下就不要你了?见不得人的野种才会被遗弃!你爹娘不是偷偷摸摸的贼是什么?"
这句话噎的鸿奕像吞了一口苦胆,让他喘不上气,更让他哑口无言!
是啊,如果他是能见人的孩子,还至于被遗弃吗?
他就这样捂着脸,木然的看着苏荷。
叶景峰这时候听见动静终于上阁楼来了。
"你看你看,大晚上的干什么呀!"
苏荷转脸继续骂道,"你没看看鸿奕都快翻了天了!偷嘴不算,还跟我大呼叫小的!"
"鸿奕偷什么了?"
苏荷继续用尖尖的指尖用力的戳着鸿奕的脑门儿,"烧鸡!明天给天赐过生辰准备的烧鸡!"
叶景峰忙压低声音提醒道,"你糊涂了?不是你让我给你爹妈送去的吗?忘啦?"
苏荷才想起,晚饭过后让叶景峰给爹妈送去尝尝,她怎么转过脸就忘了!
"嗯,行吧!"
自知冤枉了鸿奕,苏荷不自然的翻翻眼睛,快步下了阁楼。
叶景峰这些年知道鸿奕受了不少委屈,无奈他又是个惧内的男人,在家里完全没有任何发言权。
"鸿奕,你苏姨就是这样的脾气!别往心里去啊!"
鸿奕不吭声,也不敢流泪,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叶景峰看着鸿奕红肿的面颊,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他还显稚嫩的肩膀离开了阁楼。
此时的鸿奕全无睡意,他慢慢放下捂着面颊的手,侧着头茫然的看着窗外的月光。
渐渐的,他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在泪光中,他对着月亮轻声说道,"父亲、母亲,你们为什么不要我?"
第二天天赐的生辰宴,鸿奕始终没有再吃桌上的肉,连筷子都没有朝肉的方向伸去。
叶景峰趁着苏荷不注意,给鸿奕碗里夹了一块肉。
鸿奕默默的又放了回去。
苏荷看鸿奕没有吃肉,心里也无所谓。
反正鸿奕不吃,她的大宝贝吃就可以了!
倒是叶景峰心里有些难受。
鸿奕来叶家十一年了,这十一年给家里干了不少活,出了不少力。
平心而论,苏荷对鸿奕并不好,把他当长工使唤。
这孩子没有任何怨言、任劳任怨,只为回报抚养之恩。
一想起当年那个老师父的预言,叶景峰心里就不是滋味。
鸿奕十一岁了,还有一年都到了缘分的尽头。
他不知道鸿奕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开,今后的命运又该如何。
他想在剩下仅有的一年里对这孩子好一些,可这辈子都惧内的毛病,让他根本没有胆量做他想做的事。
那天晚上,叶景峰陪着鸿奕在院里子看月亮。
"鸿奕,这些年委屈你了!"
鸿奕宽厚的笑笑,"叶叔,不委屈!您和苏姨把我养大,我只有感恩,没有委屈!"
叶景峰想起把鸿奕抱回来的那天,他那机敏乌黑的眼睛就那么看着自己,让他没办法再把他放回去。
"抱你回来的那天,你就那么点儿!"
叶景峰用手比划着。
"现在你快成大小伙子了,个子比我高,身子也比我壮了!"
"叶叔,我真的是狐妖吗?"
"别听他们瞎说!"
鸿奕低下头,委屈的小声说道,"可是苏姨也这样说,或许我真的是狐妖变的!"
叶景峰抚慰着鸿奕的后背,"我可没觉得你是狐妖!狐妖都有仙法的,你有吗?别听你苏姨的,她脾气上来连我都骂!我不是也好好的?"
鸿奕感激的看着叶景峰。
他知道叶景峰不是他的父亲,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可就是这个瘦弱、胆小又惧内的男人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叶叔,我不是您儿子!可是我愿意侍奉您和苏姨!只要你们不嫌弃!"
叶景峰又想起了那个十二年的约定,他知道鸿奕是真心想侍奉左右,也清楚他们的缘分就快尽了,他等不到鸿奕给他养老送终的那天了!
"好孩子,叶叔相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