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现在醒悟也不迟

晚风轻轻掠过耳畔，像她过世已久的妈妈曾温柔抚过脸颊的触感。她闭着眼，静静沉溺在这温柔里，许久都没说话，他也不着急催促。

“爸爸，若妈妈还在，看到我现在这样，会不会很失望？”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风。

刘沐辰沉声道：“会——说不定还会狠狠揍你一顿。你要一夜孤行，她拦不住；但我肯定，她也会像我一样，让你自己去经历。毕竟我们永远不可能总站在你身后。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总得自己去探索、去尝遍酸甜苦辣，才叫活着。”

“是呀，人生这条路终归要自己走。”刘娜自嘲地笑了笑，“当时的我真是眼瞎，看上那么个玩意儿。”

“你现在醒悟也不迟。”刘沐辰顿了顿，试探着问，“要是他来找你，你不会心软跟他回去吧？”

刘娜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急忙道：“我说要离婚，从不是开玩笑——爸爸觉得我是一时气话吗？”

没等他回答，她又紧着追问：“爸爸，我真的离婚了，会不会给家族丢脸？”

“如果你受了委屈还要忍着，那才是给家族丢脸。”刘沐辰的声音带着刘家的底气，“我们刘家从没有‘女人嫁了就是夫家的人’那套规矩，也从不说‘女人就该相夫教子’。只要有本事，谁都能给自己撑一把伞。”

她笑了——自从生了孩子，她好像就没这么舒展地笑过。她原以为离婚会被父亲、弟弟他们指责“蒙羞”，没想到等来的是撑腰和担心。有家人做后盾，心口的阴霾像被晚风轻轻吹散了些。

“爸爸，我以后会好好听你的话，好好生活。”

话音落时，几星萤火忽然从夜色里飘来，像揣着小灯笼的仙子偷偷溜出来玩。她抬起手，一只萤火恰好落在掌心，暖黄的光轻轻晃着。

没过几天，叶文果然找来了。刘娜没见他，刘家连门都没让他进。他气得脸色铁青，却不敢发作——刘沐辰和刘强都装聋作哑，路过的邻居要么匆匆走开，要么假装没看见。聪明人都知道，多管闲事容易惹麻烦，只有些爱八卦的老人，还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瞧。

叶文在门口耗到耐心快磨尽时，终于被几个散步的老人认了出来。

“你是老刘家的女婿吧？”其中一个老人上前搭话，“你们结婚时我还去吃席了，当时就说这小伙子一表人才，娜娜有福气！”

叶文立刻换上虚伪的笑：“阿姨认得我呀？”

“怎么就你一个？娜娜和孩子呢？”老人好奇地往门里望。

叶文立刻摆出落寞的模样：“我太忙，顾不上她们娘俩，前几天闹了点不愉快，娜娜一气之下带孩子回娘家了。我忙完就来接她们，可敲门没人应，估计是没在家吧。”

“怎么会没人？”另一个老人接话，“早上我还听见院里有说话声，还有孩子哭呢！”

这话一出，老人们面面相觑。有个心直口快的追问：“小伙子，你是不是惹娜娜生气了？”

旁边的人悄悄捅了她一下，她才闭了嘴。叶文却“委屈”地叹了口气：“都说夫妻吵架床头和，是我不好，再忙也该多陪陪她、哄哄她，不该晾着她。”

这话说完，几个老人都替他抱不平：“娜娜也太不懂事了，哪能这么不体谅男人？”“从小被家里宠坏了吧！”“能找到你这样的，她该知足了！”

屋里的人把外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刘强撸着袖子就要冲出去，被刘娜一把按住。

“三姐！他都这么编排你了，你还护着他？”

刘娜勾起个不怀好意的笑：“谁护着他了？看我的。”

她不知从哪弄来一桶又脏又臭的水，开门就朝门口泼了过去。她故作慌张地跺脚，那群平日走路都要搀扶的老人，此刻躲得比兔子还快——只有正得意的叶文，被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臭”，浑身又粘又腥，狼狈得像只落汤鸡。

刘娜憋笑憋得肩膀发抖，叶文气得青筋直跳，刚要破口大骂，一抬头却把话咽了回去——刘沐辰不知什么时候赶来了，正站在女儿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叶文更尴尬了：老婆一脸“无辜”，眼底却藏着幸灾乐祸，这哪是关心？分明是看笑话！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刘娜收了笑，假惺惺地开口：“先生你没事吧？我刚才脚滑了，不小心泼了你一身脏水——你等等，我去拿毛巾给你擦擦！”

没等叶文反应，她已经飞快取来毛巾，伸手就要帮他擦。叶文刚生出点“她还算有良心”的念头，脸和眼睛忽然传来钻心的辣疼——毛巾上浸满了辣椒水！

后面的老人看得一愣一愣，连刘沐辰都抽了抽嘴角。叶文面目扭曲地忍着疼，刘娜却在心里偷偷说了句：爽。

她可不能让叶文抓住“故意报复”的把柄，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这毛手毛脚的性子，真不是故意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对了，先生你怎么会在我家门口呀？”

一句“大人不记小人过”，堵得叶文没法发作（他要是计较，反倒成了“小人”）；一句“你怎么在我家门口”，更是让他哑口无言——他总不能说，自己是来颠倒黑白、装可怜的吧？

叶文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