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欲雪觉得意识飘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久远到……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时候。
或许是他们口中说的千年以前的大战吧,谢欲雪想。
谢欲雪想的确实没错,她的意识的确是停在了千年前。
那是个寒雪窸窸窣窣下着,不知疲倦也不知尽头的日子,那天,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三九。
谢欲雪的意识来到了天道法则地,她看着这千年前的天道法则地,竟生出一种苍凉感。
她的意识接触不到这里的所有人,她只能静静地看。
“是谢大人!!”
天主殿堂前,一个小道冒冒失失地闯进来。
天主闻言,只是继续翻看着他手中的卷轴,卷轴里记录着各个世界天道的工作记录。
谢欲雪清楚地看着自己抱着水清漓闯进来,浑身是血却脊骨依旧傲挺。
千年前,我和美人已经相遇了吗?!
千年前,谢欲雪将水清漓小心翼翼放在地上,随即俯首在地,“天主,求您,救他。”
她俯首,却身姿依旧。
“我亲爱的手下,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天主眸色冰冷,可说出的话却带有关怀,“你确定要为了一个灵……背叛我吗?”
谢欲雪白衫被血色浸染,她身边是已经了无生息的水清漓,被她用仙力吊着不消散。
她知道水清漓这样是因为谁,这一切是天主自己设计,只是为了让水清漓消散。
“天主,我并不认为这是背叛。”骄傲如谢欲雪,却在这一刻弯了脊梁,“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灵,再没做过其他。”
天主眼眸微眯,“可我不这样认为,因为你拥有了自主意识……要知道,作为我最得意的手下,是不需要自主意识的。”
谢欲雪闻言,匍匐在地,用了自己毕生最低微的姿态,阿水是因自己遭受这一切,理应让她来归还,“天主,拥有了自主意识的手下,不是能为您做更多事吗?”
天主不为所动,“他们也会背叛。”
这意思是要谢欲雪给他一个满意的解决方案了。
谢欲雪自然不可能放弃水清漓。
她几近虔诚了眷恋地看了眼身旁的灵,又冷冷瞥了眼不愿让步的天主,想到灵即将消失的身躯与灵魂灵相……
灵相,灵之本相,对灵来说极为重要,没了灵相一个灵活不了,没了灵魂同样。
天主高坐庙堂,又怎明人间悲欢?
三枚铜钱落地,谢欲雪手中银丝缠满整座庙堂。
这是她第一次借助银丝与铜板来构建如此庞大的法阵——锁相阵。
一个起阵人需要拥有神相并以自己神相为阵眼的阵法。
银丝占领了殿堂,谢欲雪重新使用了她最拿手的术法——以血为引。
但这一次与以往不同,以往谢欲雪都是一次启一个阵法,这一次,她一次启了两个。
她以自己一半的灵魂作为第一个阵眼。
第一个阵法,是个以命换命的救人之法,不到万一无人使用,无他,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近乎全身一半的血液要用来链接阵枢做媒,更何况是在割出一半灵魂的情况下。
这阵法凶险,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不止起阵人会遭遇反噬摧毁灵魂,就连要救的人也会被牵连。
银丝在殿堂上方跃舞,阵法开启,谢欲雪只觉头晕目眩。
天主依旧不为所动,因为这阵法所用银丝过于复杂,所以他没察觉到第二个阵法,只是觉得自己对手下还是过于放纵了,竟然在自己面前改命。
片刻后,阵法的光芒散尽,水清漓的身躯也逐渐凝视,灵魂与灵相也重新回到他的身体里。
谢欲雪拖着剩下半条命,稍稍放松。
“天主大人。”谢欲雪面上重新语笑晏晏,只是她的脸色过于惨白,让人觉得勉强。
她身下阵法的光芒只是散尽后又重新恢复色彩,是的,那阵法依旧在运转,唯一不同的是,图文变了,三枚铜板的位置也变了。
谢欲雪很清楚,她以一己之力确实无法抗衡天主,但她可以耗着,耗到水清漓重新恢复,耗到天下人天下物都忘却天主的存在,不再信奉天主。
她可以耗十年、百年、千年甚至万年。她是天道法则地出生的人,在这里降生的人是没有年岁的概念的,因为他们不老不死。
但天主耗不起,这些同样被困在这里的天道们也耗不起。
“你疯了吗!”其中一个天道近乎失去理智,“以神相为阵眼?只是为了把我们困在这?!”
他们都是有仙力的天道或仙或道士,自然清楚神相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
灵魂能去救人,丢了灵魂,只要神相还在依然能够没有障碍地生活。但神相一旦丢失或毁灭,就算灵魂还在也无力回天。
神相,即为神明本相。
谢欲雪却满不在乎锁相阵要付出的代价,她不顾众人或震惊或愤怒的神情,开启阵法。
红光烧了半边天,所有人都不得解脱,包括谢欲雪。
锁相阵,只对拥有神相的人管用,需要起阵人以自己神相为阵眼,锁住自己的神相来囚禁他人神相。
即起阵人走不了,被困的人也走不了,起阵人一旦死亡,锁相阵内的其他人也都会死亡。
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起阵人自愿关闭锁相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