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星星

轻车熟路地回了家，白凪溪流敲敲门，没人应

他们应该是去上班了，他这么想着，一边掏出钥匙打开门

家里很安静，好像早晨那场争吵从未发生过一样，但是散落一地的家具却明明地昭示这个事实

他连一眼都没有给那些东西一眼，抬脚跨过，向卫生间走去

当手撑上洗浴池的时候，他吐了

其实他刚才隐瞒了一个事实，他一点也不想吃东西

巧克力蛋糕的甜腻和胃液的酸臭混合在一起，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好难受，好想死

耳边又响起刺耳的轰鸣

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按压着，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我为什么活着啊，明明该死的人是我…不是吗

耳边的声音刚开始还是窸窸窣窣的，后来缓缓接近了，人声清晰起来了，他们无一不在说

“白凪溪流，你凭什么活着啊”

如果不是自己，母亲就不会嫁给父亲

如果不是自己，她就不会在身上被打出累累伤痕的时候还抱着“我要给小溪流一个完整的家”而忍耐

如果不是自己，她就不会死

他恍恍惚惚又回到了小时候，母亲抱着自己，说乖，不要哭

然后一眨眼，她紧紧地护着自己，还是那么温柔地笑着，脸上溅满鲜血

白凪溪流抬起手，什么也没摸到

都是假的

白凪溪流都是假的…

他走出卫生间，跌跌撞撞走到饮水机前，想接一杯水

“啪--”

杯子掉落到地上，四分五裂，折射出彩色的光

他才看向自己的手

在抖

白凪溪流……

四面的喧嚣仿佛找到了空隙，潮水一般向他涌来

杂碎，喧嚣

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弄得人生疼

假的，都是假的

……

谁能带我走

救救我，救救我

“…靠在栏杆上很危险的，尤其是这样的地方”

他抬头，好像看到了那双蔚蓝色的眼睛

四周突兀地安静下来

他平静地又拿出一个杯子，接了点水，勉强抑制住手的颤抖，喝了一点

胃里好受一点了

他挪到最近的一个沙发上，任由自己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白凪溪流他好像又救了我一次

他喃喃道

四肢像是抽掉了筋骨，疲软地抬不起一根手指

他对着钟表发呆-

夕阳落入天际，门口传来一声响声

他又发呆了这么久啊

白凪溪流不用猜就知道谁回来了，他不想见他，起身走向自己的卧室

白凪峰溪流

被看见了，没法逃了

他乖乖的站住，转过身子，却没看他

白凪溪流爸

他随意地应了一声

白凪溪流有什么事吗

白凪峰别太针对你小芸阿姨，她也是…关心你

关心？

怕不是想让自己快死，省得浪费钱吧

白凪溪流嗯

白凪峰改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小溪流

白凪溪流嗯

白凪峰明显有些怒意，但是还是好声好气地对自己儿子说

白凪峰你想要什么吗

白凪溪流随便

白凪峰白凪溪流！你不要不知好歹…我和你小芸阿姨好好地养着你，你看你得个病多少钱，我不也给你付了吗

白凪溪流那就别生我

白凪峰气得满脸通红，指着他“你你你”地说了几句，后来抛下一句话

白凪峰不孝子！别忘了你妈是怎么被你害死的

白凪溪流哦

白凪溪流回了一句，转身关上门

他坐到床上，看向书桌上的一张照片

年轻的女人搂着男人的脖子，笑得灿烂

那是她最美的年纪

他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世上，他的存在本来就是一个错误的结果

他是避孕失败的附赠品，母亲因为这个原因嫁给了父亲，后来即使父亲再怎么打母亲，她都默默忍受着，不和自己说

“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和妈妈，我总不能因为自己，让小溪流没有完整的家吧？”

后来，她在一次接送自己的时候，被车撞死了

白凪溪流记得清楚，当时，她明明没有危险的

是她扑向了自己

是他害了她

这个不被期待的孩子，不仅带走了她的幸福，还带走了她的生命

白凪溪流妈妈…

他轻轻地呢喃着，把脸靠近那张相片

门外开门的声音又一次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甜腻的女声

白凪溪流妈妈，我认识了一个人

照片中的女人仍旧灿烂地笑着，温柔的、像是在仔细聆听他的话语

白凪溪流挺好的，不用担心我了

天又黑了一点，沉沉地，压在天上

白凪溪流从窗外望去，有一颗星星正在闪闪发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