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方无尽来了。在凌霄阁饮酒赏舞
这日巳时五刻，金羽正在房内梳妆打扮，突然有人敲门咚咚咚
金羽道
崔贻舒进来
原来是盈儿拿来今日的衣裳。盈儿进门，将衣裳放下，轻声关上门，有些犹豫地说着
平康坊丫鬟盈儿金羽姑娘，我刚见着……方公子来了
平康坊丫鬟盈儿不过王爷嘱咐我，不让他再靠近你了，您还是离他远一点吧
金羽不以为意地安抚着
崔贻舒放心，王爷那边我会去说
崔贻舒王爷不会怪罪你的
盈儿缓神，不解
平康坊丫鬟盈儿金羽姑娘怎么对方公子这么上心，可是有什么事
金羽若有所思，应着：
崔贻舒我自有打算，你不必多问
金羽身着大红牡丹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身披金丝薄烟翠软纱，腰细粉色软烟罗，青丝披肩，风髻露鬓，低垂鬓发斜插镶珠碧玉簪子，鬓边两缕发丝随风拂面平添几分诱人风情，面如银盘，目若星辰，淡扫峨眉眼含春，略施粉黛便比牡丹娇媚。娇媚无骨入艳三分。好一个佳人儿
今日听说方无尽来了，她特地打扮得更妖艳些。边打扮边思虑着
崔贻舒他今日来了，却并未点我，是忌惮王爷？还是真的放过我了？或者另有谋划？
崔贻舒如今，他不出击。可崔家的案子已经容不得耽误了。我该如何接近他呢
金羽正愁眉不展地想办法。她听见门口绿芜交代盈儿的声音
平康坊绿芜盈儿，去灶房取些瓜果点心来，快些送到凌霄阁，方公子要的
金羽听着，“凌霄阁，方公子……”赶忙过去开门叫住绿芜，道
崔贻舒绿芜，我可以去帮你们抚琴奏乐么
绿芜一脸狐疑，满是不解地盯着她。金羽见状，有些心虚，磕巴地补充解释道：
崔贻舒这不是王爷还没来，一个人多无趣，想跟你们一起嘛
绿芜一脸怀疑的样子，问到
平康坊绿芜王爷一会就来了……你别闹了
绿芜说罢，准备要走。金羽赶忙拉住她胳膊，像抓救命稻草一般，恳求着
崔贻舒绿芜，我没开玩笑，拜托了……帮帮忙
绿芜迟疑道
平康坊绿芜你确定？
平康坊绿芜自上次你被灌酒后，许妈便被王爷下了死命令：不许你再接待乱七八糟的客人，否则平康坊就……。许妈都不敢，我哪敢啊。
平康坊绿芜王爷那边怎么办
金羽脸色微微凝重，若有所思，说道
崔贻舒放心，王爷那边我来搞定，不会牵扯到你和平康坊，还有许妈
此时，盈儿已端着瓜果点心上楼来，在旁等了许久。听到她们之间的对话，本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绿芜出来的时间挺久了，她如今心乱如麻，感觉拗不过金羽，便随口道：
平康坊绿芜你要来就来吧，在一旁抚琴就好，别乱说话
金羽见说服了金羽，暗自欣喜。接着便玉步轻盈，身姿袅娜，跟着绿芜进了凌霄阁
进屋后，她轻启玉步，余光瞥着方无尽，见他今日一袭黑衣华贵大气，袖口有金银丝线绣的花边，袖子外侧绣有羽毛装饰，腰间束青色腰封。虽然仍从内到外透着刺骨的冷峻，但确实是翩翩公子气宇不凡。
她一进来，方无尽便注意到了她，目光瞬间冷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金羽刚走到一半，他盯着金羽问
方无尽这位是？刚才似乎不在我屋内吧
他明知故问，语气略带轻佻地说着。
金羽倒也不慌，她决定进来之前就已做好了准备。既然决定以他为线索找证据，自然要克服面对他的恐惧。金羽如弱柳扶风，身姿袅娜地转身回头，眼神温和从容地看他，正对上他冷若冰霜地审视，淡定自若地应道
崔贻舒金羽久仰方公子多时，想为方公子献曲一首，才托绿芜带我进来
崔贻舒方公子气度非凡，应当不会拒绝奴婢这小小的请求吧
方无尽脸色一沉，冷峻中多了几分隐隐的深沉，心想
方无尽今日怎么竟改了脾性……
方无尽不再言语，碧霞为他斟酒，他举杯饮酒一口干尽。饶有兴致地抬手示意：
方无尽开始歌舞吧
他心有疑虑，却毫不放在眼里，漠然地想：
方无尽看看你跟我耍什么鬼把戏
金羽跟着舞妓们的舞蹈，驾轻就熟、自如的奏乐。轻重缓急、音回调转配合默契，如鱼得水。今日弹奏的是《越人歌》，第二曲是《凤求凰》，乐虽好听，婉转动人、琴音绵绵不绝情，曲罢指落仍余音绕梁不绝于耳。可方无尽却面色凝重，眼神像漩涡般深不见底地，盯着她，不时地举杯一饮而尽，若有所虑
第二曲罢，方无尽放下酒杯，他的皓齿朱唇微微上扬，目光冷漠，示意叫停。盯着金羽，嘴里吐出冷箭似的几个字
方无尽你，过来
金羽听罢，不禁打了个寒颤，很快她抑制住内心的恐惧，理智让她提醒着自己
崔贻舒不能怕，这不正是我要的么，他现在近在咫尺便有机会，只有他一步步走进我的计划，我才能离证据近一点，离见父亲近一点
金羽玉步袅娜，缓慢移到方无尽面前，每一步都极力压制着不断催生的恐惧，面带微笑，故作淡定地朝他走去，在他面前停住站定。方无尽低头冷漠道
方无尽跪下
金羽听罢，思虑片刻照做。
方无尽不满，轻佻地问
方无尽想什么呢？这么久。是在考验我的耐性吗
既而拂了拂衣袖，转为狠狠的语气道：
方无尽我告诉你，耐性这东西我没有
说罢，右手直接抵住她的下巴，往上狠厉一勾，星目似冷箭射出，凶狠地声音挑衅着
方无尽金羽小姐不是面对我从来沉默寡言么，怎么今日这般温驯柔和，体贴顺从啊？
方无尽如今竟改了性子了？
轻蔑地瞥了一眼，说
方无尽有什么阴谋打算
金羽下巴被他抵得有些痛。不过仍忍痛镇静，面不改色温和地应着
崔贻舒虽然上次极不愉快，可并不影响奴婢对公子的仰慕之情，能一睹公子翩翩风姿，是奴婢的荣幸，何来阴谋？公子莫要冤枉了奴婢，伤了奴婢一片赤忱之心
方无尽听罢，笑出声来。兴致愈浓，轻佻地说
方无尽金羽姑娘变得真快啊
方无尽方才两曲，一曲《越人歌》，一曲《凤求凰》是教坊很少用的曲目，这恐怕是你自己的意思吧
方无尽《越人歌》是女子表达爱慕之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是深沉真挚的爱恋之情。而《凤求凰》是卓文君思慕司马相如的定情之作，“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方无尽专挑这两首，很难不认为你是在借曲表意呀？金羽姑娘可是向我暗送秋波？
金羽没想到他会直接露骨得当众说出来，瞬间面红耳赤，不禁慌张想回头避开这种羞辱。下意识想回头时，脸部微痛使她回神，惊觉下巴仍被他用手抵着，金羽无处可躲，只能红着脸赤裸裸地面对他。方无尽抵着下巴的手又加重几分力，强迫她避开的脸正对自己
金羽无法避开，便直愣愣与他四目相对，迎着他冷峻轻佻的眼神，尽力克制疯狂滋生的惶恐失措，故作淡然默不作声。
方无尽接着道
方无尽记得前些日子，金羽姑娘还甚得王爷青睐，蛊惑得王爷对你万般庇护。与你日夜酒乐声色相伴。旁人近不得半分
顿了顿，将酒一干而尽，接着说
方无尽如今怎么又想踏上我的锦衾软榻了？果真是妓子无情，王爷错爱了？
方无尽说罢，冷笑着。
屋中暗流涌动，却寂静一片。正当这是，有人推门而入。来人正是王爷，凛若冰霜地环视着屋里的人，眼神瞥过方无尽时略微停顿，目光打量片刻后，接着眼神落在金羽身上，面色凝重，声色俱厉道
唐资王李谦金羽，跟我走
方无尽肆意收回抵着她下巴的手，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冷眼旁观。他正想看看
方无尽她究竟耍得什么把戏
可金羽仍在跪在原地不动。
王爷沉默许久，似乎在等她过来。见金羽不动，若有所思，道
唐资王李谦我一直以诚心相待，从未视你低贱，就算在平康坊也悉心庇护你周全。如今，我不知你意欲何为。或许以你的性子，早自有打算。
唐资王李谦可若今日你不跟我走，我便不会再如往日那般待你，往后无论是火坑还是泥潭，随你心意，再与我不相干
金羽听罢，心内是刺骨的寒凉，她知道是她一意孤行，不是王爷的错。可如今事已至此，无路可退。有王爷的庇护或许可以苟且偷生，但没有证据，崔家的案子便却毫无进展。她只能殊死一搏，用仅有的全部去拼，拼一个崔家案子的线索的希望
金羽心内，片刻间思虑万千，心如刀绞，痛苦折磨着她。仍迟疑在原地不动。王爷见状，心寒意冷，目光凛冽彻骨，垂眉转身而去。面若寒铁怒声冷斥道
唐资王李谦罢了
王爷走后，屋子里骇人得冷寂。其他的舞妓们都乱作一团站，在角落里恐慌地瑟瑟发抖，噤若寒蝉，低眉顺眼，不敢直视王爷和方无尽的目光，生怕招惹祸端。只有方无尽冷眼旁观一脸看戏的样子，冷漠得挑衅着，在她痛苦不堪的心上疯狂拨弄，享受着那种肆虐侵袭挑逗的快感。冷笑着说道：
方无尽王爷真心待你，悉心庇护，你不要，竟要来我这委屈受辱。你可错失了一树真正的高枝啊？金羽姑娘
方无尽故作担忧地调侃着
方无尽要不你再想想，慎重考虑一下，王爷或许还能回心转意
金羽知道方无尽在侮辱她践踏她的自尊。她也不怒，忍下心如刀绞的痛，冷静地告诉自己
崔贻舒镇定下来
深吸一口气，面带微笑神色如常地说
崔贻舒金羽虽然得王爷厚爱，可难免是一时偏爱，金羽不可能被王爷羽翼庇护一生，王爷身边美女如云，若哪天厌烦了奴婢，喜新厌旧了，便会有佳人取代奴婢。奴婢总归是要接客的。既然如此，无非早晚，也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
方无尽听罢，冷笑，瞥了她一眼，冷声寒语道
方无尽金羽姑娘果真干脆果决、狠心无情，我竟有些怕了，甘拜下风
说着，他的冷峻的脸庞靠近金羽，擦肩站定，皓齿朱唇贴近她的耳边，开口便如寒霜冷剑，带着几分兴意渐浓的挑逗，冷冰冰地轻声说
方无尽没了这棵大树，你当真以为你逃得过我的手掌心？
说罢，肆意地笑出声来
接着冷声戏谑着：
方无尽金姑娘还是自信啊，难得，欣赏
语罢，放声大笑。眼神阴狠犀利、深不可测，不可捉摸。
金羽在旁听他冷嘲热讽，虽心乱慌张，可清醒的意识使她保持冷静，她极力克制着言行举止，显得面不改色淡定自若。转头睥睨着他阴冷放肆的笑。此刻他们近在咫尺，几乎能感受到他凛冽的呼吸，却出乎意料，她没有更加恐慌，甚至能镇定地暗自打量他
话说王爷今日下朝，和圣上单独商议关于四方势力边关镇守的国事。商讨结束，王爷便回府换上便服去了平康坊，已是午时六刻了。和老鸨打了个照面，简单寒暄几句后，便径直上楼朝金羽屋子去了。见盈儿在门口，便面色温和，语带笑意道
唐资王李谦这个时辰，金羽是不是又在下棋呢
听罢，盈儿心慌意乱，面露惶恐。接着，王爷推门进去，见四下无人，床帘后面也空无一人，便唤盈儿进来，问到
唐资王李谦人呢
盈儿神色慌张，磕磕巴巴地应着
平康坊丫鬟盈儿金羽姑娘……她……在
王爷厉声催促着
唐资王李谦快说
盈儿被这不怒自威的声音吓得打颤，不敢隐瞒，道
平康坊丫鬟盈儿她在凌霄阁
王爷听罢瞬间脸色一沉，表情凝重，厚重的声音脱口道：
唐资王李谦凌霄阁？方无尽？
盈儿惊慌应道
平康坊丫鬟盈儿是的
唐资王李谦把老鸨叫来
盈儿听罢，赶忙跪下
平康坊丫鬟盈儿王爷，不是老鸨吩咐的，许妈断不敢拿平康坊开玩笑
盈儿踌躇不决，犹豫地说
平康坊丫鬟盈儿是金羽姑娘自己的意思
平康坊丫鬟盈儿我端点心上来时，亲耳听到金羽姑娘让绿芜带她进去
平康坊丫鬟盈儿我本想劝姑娘几句，却考虑姑娘自有主意，我只是丫鬟便不便多言了
王爷听了，思虑良久，让盈儿领路去凌霄阁。盈儿不敢片刻犹疑，忐忑不安地在前面带路。不知该如何是好
凌霄阁外，王爷听到里面的动静，推门而入，横眉冷目凝视众人，接着出口要带金羽离开，金羽却迟疑在原地久久不愿选择，无论何种原因，他不愿再想，心有所感，便寒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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