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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库

春花秋月斩破长空

崔贻舒已被“带来”三天,只在每日酉时下人来送一份米饭和淡而无味的素菜,像是给她吊命用。其间再没人来过,像与世隔绝,悄无声息。一次实在饿的不行, 她看着送来的饭菜,拖起虚弱的身子苦笑着,菜入口中味如嚼蜡,艰难咽下再没吃过。

这房子门窗紧闭,阳光透不进,房子空间大,有一张床一扇屏风和一副桌椅。屋子里里只有空气里的灰尘和她能动,其它都如死一般寂静,时间和生命像冻结了。她只能通过下人送了几次饭知道自己大概过了多久,是否还活着。这几日几乎滴水未进,本就虚弱雪上加霜,身子沉得不受控制,虽然意识逐渐恢复,但精神却极近崩溃,她想家人奶妈和母亲,想京城好吃好玩的,府门口的桃花树……平日父亲虽然待她严厉,此时他不苟言笑的样子也不讨厌了……她还不想死

这天夜里很冷,她了被冻醒了几次,瑟缩着再随困意睡去。许久迷迷糊糊中隐约听到动静,她似梦非梦地辨别着声音从门口传来,想是下人又来送饭,便不搭理。接着传来清脆的推门声。强烈的光能穿透她的瞳孔,浓厚的睡意被驱散,紧闭的双目迎着刺眼的光,久违的温暖而炙热的阳光像张开双臂的胸膛在召唤她。她皱眉适应光线,微睁开眼,刺眼的光影中她只看到一个背影,一袭白衣,身如剑影……再想细看时,人便不见了。屏风后传来冷若冰霜的声音

方无尽崔小姐,这几日可好

崔贻舒并未搭理他,无非是些露骨的挑衅,不知他目的何在,也不想回应他只字片语

见崔贻舒依然沉默不语,五天了依然沉默,方无尽冷眼看着,说道

方无尽你就不想说什么?或许我可以让你过得舒服些。风冷夜寒,虚弱的身体恐怕扛不住迷香散的侵蚀了吧,迷香散是消解不掉的,再过几日,你怕是会更痛苦

转了语气,他轻蔑戏谑地说道

方无尽或者你可以求我,一剑让你痛快些,不必再屈辱在此

崔贻舒生生地听着寒如冷剑的话语入耳,反而没有害怕了,也没有之前的惶恐,沉默片刻,虚弱地冷笑道

崔贻舒还有什么招数能快点么

崔贻舒缓了口气,大声喊道

崔贻舒给我一刀如你所愿,报你心头之恨解我梦魇,各自痛快如此两清何乐不为

方无尽冰若寒蝉地口气说道

方无尽崔小姐好气魄,不过世道不是你我意识可以驱使得。如今我只是跟你叙旧,至于谁要你的命,谁又要做什么,早就不在你的一念之间了。我很欣赏崔小姐视命如草芥,不过你的命不值钱,也不配我的剑刃

他停顿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方无尽期待与崔,小姐下次见面会在哪呢

他刻意得在崔后面停顿了。语气平无静波澜,可句句刺入骨髓带着深不见底的寒意

说罢,方无尽对旁边的随侍做了个手势,崔贻舒透过屏风的缝隙隐约看到,随侍接到命令抱拳应下,随即移步到屏风前朝她的方向走来

崔贻舒开始害怕得往后蜷缩,可是已经触到了墙壁,是那么冰冷,退无可退,她闭上眼,就算是见血封喉,她也不想赤裸裸的看着,想着家人,和曾经一切,好像所有的不愉快都轻飘飘的,她觉得自己也越来越轻,像云一样……她希望这一切是场梦,睁眼就在崔府,莲儿就在身边……但刺眼的光,冰冷的触痛,还有剜心割肉之感,都让她清醒地确认眼前的人都是真的

他的随侍很快就走到她面前,她感觉近在咫尺。他抓着她瘦削无力的手臂,一把将她从床上拉起,毫不手软,就像在拉一个物件,可能没想到她如此瘦削,有些用力过猛,崔贻舒一个反应不及,差点摔个趔趄,还好他及时稳住。随侍直接将她带离房间,门口有一辆马车,崔贻舒还没看清外面就失去知觉。随侍将她将她打晕抬上马车,随即示意车夫带她离开

方无尽在屏风后面如冰霜,待马车离开,他抬手抚琴轻触琴弦,琴音如常冷冽,却有音律和调性,是好听的,一曲将尽,忽然蹙眉,手指狠狠划过琴弦,最后落指,重重的弦音像是怒吼,弦断音余,放下手的那一刻,手指已染的绯红

崔贻舒再次醒来,是在回春堂。她撑着手臂坐起,感觉身体在恢复力气,头有些痛还是昏沉沉的,她向四周张望,想看这是哪儿,正当这时,回春堂的小药徒石韦端药过来,看她醒了

石韦崔小姐,你可终于醒了,你已经昏迷三天了

石韦师傅说你脉象奇怪,虽然只是身体虚弱,像是寒邪入侵,可驱寒镇痛的药在你体内却是相冲的。所以就没敢再给你熬,现在只是给你喝一些补元气清余毒的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崔贻舒感觉有些力气了,只是身子还是有些重,头还阵痛

话还未落,又止不住咳嗽了

石韦崔小姐,刚熬好的药,您趁热喝了吧。这虽然止不了痛,但对你的身体是有好处的,你现在太虚弱了,身上还有余毒未清,脉象奇怪,师傅不敢给你随便用药

石韦崔贻舒接过药,虽然烫嘴又苦,却很快就咕噜噜地喝完了,把药碗递还给石韦

她突然想起前几天发生的事,虽然当时迷迷糊糊似醒非醒,但她知道那大概不是梦。而现在,她问石韦

崔贻舒石韦,我怎么会在这里?……

石韦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说道

石韦三天前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我准备出去采师父的用药,刚开门就见你倒在回春堂门外,这才将你抬进来,师父给你把脉开了药。直到今天你才醒来

崔贻舒听罢沉默不语。石韦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病还没好疲累了

石韦你病还没好,要多休息,我去前堂帮忙了

崔贻舒想也是,现在虚弱成这样,还能干什么呢。先把病养好吧,叹了口气,道

崔贻舒石韦,你捎口信让莲儿来接我回家吧,我还是回家更踏实,我想家了

石韦一听这话,一下子愣住了,有些磕巴得回应道

石韦崔,崔小姐,您不会不知道吧

石韦这,崔府四日之前已经被封了,崔丞相被停职审查,现在可能在刑部大牢,府里的女眷我就不知道了

崔贻舒听着一字一句,像一根根针扎在心上,痛得说不出话来,满是血丝的双眼充满了惶恐愤怒,如雷轰顶,怔在原地

嘴像是自己凭借微弱的气息蹦出来的声音

崔贻舒为 什 么?发 生 了 什 么

石韦崔小姐,您别急,虽然丞相被抓了,但现在还没有结果,圣旨也没有下来,女眷现在应该还安全

石韦或许丞相是清白的,只是一场乌龙呢,是吧

石韦看崔小姐脸色异常,赶忙换了语气安慰她,想让她放宽心

石韦崔小姐,您先休息,我,我去忙了

说完,赶忙像犯了错一样逃也似得跑了

崔贻舒愣了半晌,头痛的感觉拉回了她的意识,她心如寒铁冷得彻骨,脸色惨白如纸。她如今只有痛的感觉,痛到麻木还是痛

她突然想起他说过的……

崔贻舒这就是他说的代价么

她锥心刺骨得喃喃自语道。

她靠着恢复的些许力气支撑着站起身,去到前堂找到石韦,想问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他一脸惊恐的拉着自己躲进旁边的小屋子,环顾门外见没人注意,才脸色稍微有些缓和,松了口气说

石韦崔小姐啊,您现在可千万别出来。朝廷刑部正在抓你呢,大街上都是你的通缉令。窝藏罪臣家眷也是大罪,到时候整个回春堂就连渣儿都不剩了

石韦您可饶了我们,师父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救你,师父说医者仁心,救人要紧

崔小姐晃了神,没想到自己成了通缉犯。一觉醒来,身陷囹圄,家人遇难,自身难保

她忽然发出笑声

崔贻舒哈,哈,原来是这样啊

虚弱又痛苦,这笑声如此刺耳

石韦见状,有些心疼她,小声安慰她道

石韦崔小姐,既然您刚好不在府里没有被抓,就好生调养好身体。现在宫里没有进一步的圣旨,应该只处在追查阶段。您活着才有希望改变现状,对吧

石韦是穷苦人家出身,身世凄苦,师父对他如再生父母,就连名字也是师父借以中药的名字起的。他不懂什么大道理,也怕死, 他就是这么想的这么说了

现在所有的安慰在崔贻舒面前都只剩苍白。她稍微一缓神,闭着眼睛尽力恢复平静,竟虚弱得差点晕倒,石韦赶忙扶住她的胳膊,待她站稳便松开手

崔贻舒缓过劲儿来,依然掩不住得虚弱,狰狞地问道

崔贻舒抓人的罪名是什么,你告诉我是什么

石韦透过门缝看一眼前堂,没有病人进来诊脉抓药,他才转过身对崔小姐回应道

石韦贪污索贿,所以现在民众对丞相府怨声载道人人喊打

崔贻舒证据呢?怎么可能,我父亲向来正直清廉

崔贻舒激动得说道,话音未落又忍不住咳嗽了

石韦我不知道,只知道那天宫里的人率领神策军在京城南边郊外的库房抓了崔丞相,听说是人赃俱获

石韦顿了顿接着说

石韦不过有消息传,崔丞相否认贪赃受贿,所以目前没有消息,只是交予刑部审查

石韦我也是道听途说。这是我知道的所有了。

这时石韦听到药铺前堂有声音,怕是来病人了

石韦崔小姐,凡事想开些,我先去忙了

崔贻舒听到这些,虽然痛心,却仍不肯相信父亲是那样的人。虽然父亲对他严苛也甚少关心,可对待皇上对待国事,父亲是拎得清的,怎么可能一觉醒来就天翻地覆呢

想着又开始头疼。这身体什么时候能好呢。她的心里逐渐升起一个想法

他能相信父亲么?如果父亲和崔家是被陷害的,谁可以救呢

她真的很虚弱,身体的疲累、阵痛以及突如其来的变故都让她无力支撑

崔贻舒不知道。其实,她消失的五天正是这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她消失的第一天,崔府下人就在门口发现了用刀插在门上的威胁信,信中说崔二小姐在他手里,目前安全,但要求崔丞相带着十万两银票单独前往京城南郊的小院。崔丞相想对方只是求财的山匪,再三考虑过后,接到威胁信的第四天决定只带一亲信死士暗中跟随,只身前往。剩下的兵将和府里的人随时等候调令。崔丞相到达地点后便被一蒙面人带往南郊仓库,来人引崔丞相入内,崔丞相还未反应过来,大批神策军突然赶到将他包围,带头的窦公一声令下

窦公给我搜,不要放过每一个角落,仔仔细细地查,兹事体大,都给我认真点儿

一阵翻墙倒柜过后,将士们抬着整整十大箱金锭子、银票、名贵物件摆在院子里,正对着崔丞相面前

窦公看着满地的赃款,挑衅地对崔丞相说

窦公崔丞相,怎么样,还有什么好说的

窦公还没完呢,崔大人,恕在下冒犯了

随即向身旁的将士使眼色,一声令下

窦公给我搜身

身旁的将士面面相觑,没一个敢动的,毕竟面前可可是催丞相啊,如若有什么误会,崔丞相事后追究起来,那事儿可就大了。谁敢轻易冒犯呐

窦公看没人敢动,一脸不屑,提高嗓门大声喊道

窦公怕什么?出了事有我给你们撑腰!如今已搜出赃款,事情板上钉钉。我们也是听令办事,希望崔大人不要介意。要搜就认真搜,都说了不要放过,给我搜身,谁不听,军法处置!

听到这话,将士们没法迟疑了,即刻搜身。本想是过个流程,没想到真的在崔丞相身上搜出了十万两银票,大家都惊讶地愣在原地

窦公尖利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沉寂:

窦公搜到了什么,拿过来

窦公接过将士递上来的银票,撇嘴道

窦公崔大人,你可真是藏的好深啊,如今国库空虚,您还贪赃受贿,亏得圣上如此信任器重你,您对得起皇恩浩荡吗?对得起这些黎民百姓吗

窦公劳烦崔大人跟我走一趟了

利落冷漠得下令

窦公来人,带走

暗中跟随的死士感觉事情不妙,想通知崔丞相的时候,被藏在林中的蒙面人袭击,他想摆脱与黑衣人的撕打,去给崔丞相报信。但神策军随后便大批向这赶来。死士知道崔丞相危险了,为时已晚。

崔丞相双目冷峻,直盯着提刀拿剑要来拿他的将士。瞬间明白是掉入了贼人的陷阱,与朝廷有关,可能是灭门的大坑。是他大意了,本以为防的是小贼,却忽视了身后的大网

崔丞相见状,不慌不忙得整理着衣襟,抬头对着气势汹汹的窦公,冷静地喊道

崔游茯我崔游茯是什么样的人天地可鉴,自入朝以来,衷心为圣上,不曾贪图拿要,如今被奸人所陷害来至此地,我自随你走一遭,相信圣上英明,自有定断。清者自清,我自无惧

说罢,不等将士来压,自行跟着走了

窦公听罢,轻蔑一笑

窦公你犯了如此大罪,人赃俱获,还妄想见圣上,不如醒醒吧

说罢,带着神策军朝来时的方向行进

而崔家的女眷们被充入浣衣房做苦力,等审查结束,最好的结果是回到崔府,一切如常,而如若罪名成立,免不了流放甚至难逃一死,现在自是得受些苦头。崔大公子本在洛阳带军驻扎,现在也被卸任带回京中待审,崔三小姐在事发的当天不在府里,也没有被抓,去向不明,正被刑部满京城通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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