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500公里的相遇

大阪的天气比鹭丝想象中的冷，她去到附近的阪急百货打算买一件厚实点的内搭。

商场的炫目金色装饰让鹭丝萎靡的精神为之一振。精致的商品配上软糯的销售，女人的购物欲瞬间被拉满。

这让鹭丝想起三岛由纪夫小说里的悦子，只是两副手套，都使得购物这件事变得妙不可言的高贵起来。

她在一处店内停留，看上一件羊毛打底，只是她不太爱湖蓝色。放在身前比照了一番，犹豫不决。

“你穿起来应该好看的。很衬你的皮肤。”突然一个男孩站到鹭丝的身旁，对着镜子里的她评价起来。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穿着黑色的运动服，棒球帽压得低低的。

鹭丝转过身，这才清晰的看到帽子下的那张脸。

她深棕色的眸子，突然短暂的绚烂，随即又将这份诧异深深埋葬在这件湖蓝色衣衫后面。

他简直是年轻版的韩骁，他们有着一样挺拔的鼻子，唇红而薄，下颚轮廓清晰，只是眼神不似韩骁那样坚毅决绝，多了份纯粹。

好看的人都是相似的，亦或是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看谁都有韩骁的影子。

察觉到女人的异样，男孩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唐突，说了声“抱歉。”正打算离开。

“那个……等一下好吗？”鹭丝叫住他，她将衣服交给销售小姐示意买单。

鹭丝没有心思与销售员纠缠，她急需跟男孩确定一件事情，随后从钱包里掏出一打日币交给她结账。

她走向他的时候又是犹豫的，鹭丝的身形消瘦，头发随意扎着，几绺头发垂在耳边，男孩注意到她的耳廓。

女人的耳形若隐若现，被泛着冷光的珍珠耳钉点缀的异常秀美。

“那个，谢谢你的建议。”女人的目光在男孩的脸上打量着。

男孩也同样的打量着她的容貌，她五官生的极美，肤白鼻挺，嘴唇饱满圆润，为她清瘦的脸上增添了一抹别样的风情，即便只是略施粉黛，也是让人眼前一亮。穿衣简单但考究。年纪看上去左不过比自己大个两三岁的样子，只是多了几分憔悴之感。

“不客气的，你是来日本旅游的吧？还是工作？”男孩试探性地问起。

“哦…我是来旅游的。你呢？”

“我在这里上学。”

“哦…能问下你叫什么名字吗？虽然很唐突。”

“没什么，我姓陈，耳东陈，陈小舟。”

听到他的回答，女人明显松了一口气。“鹭丝。白鹭的鹭。”

交谈中得知，陈小舟在东京上大学，念文学，寒假专程到大阪的同学来找同学，不巧他出门了，自己只得在大阪闲逛。

他妈妈的生日马上要到了，他到百货店是来给他妈妈挑选生日礼物的。最终选了一条羊绒围巾。

两人找了一处居酒屋，脱了鞋，在榻榻米上面对面坐下。

陈小舟耐心的询问鹭丝有什么忌口，她不爱吃鱼。

“喝点酒吧，我想喝酒。”鹭丝说道。

两人聊着天，鹭丝得知自己比陈小舟大六岁。

她忽然领会到韩骁对她说的那句他老了的含义。

人的模样年岁不会因为几条皱纹几根白发界定的那么清楚，但当她听到眼前这孩子的年纪时，还是不由得心里一颤。

年纪是最真实的存在。它是肌肤的弹性，是和爱人接吻的次数、是彼此的吞噬。

昏黄灯光的包厢里，因为清酒的加持，鹭丝的状态变得越发迷离。年轻的男孩离开座位，与她并肩坐着。他看着她喝下一杯杯清酒，眼角湿润，却未发一言。

这样的神秘的女人，在异国的相遇，本身就是超现实的，极度浪漫的。

他从内心渴望拥有一段奇异的情感旅程。只是他一直认为对象会是一个日本女孩。像川端康成《伊豆的舞女》里描述的那样，那种似爱非爱的纠缠是人生的悲剧命题。

他之前青涩的、少年时代对于情感的表达都被那一夜的鹭丝推翻。

窗外的霓虹闪烁，投射的光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碾过。她似乎是以醉酒的状态召唤他，但眼神却又是清醒的。

陈小舟望着鹭丝，自然地脱去上衣，露出结实的上半身，然后缓缓在床边坐下，鹭丝赤裸着趴伏于他的大腿，半跪在地毯上，沉默了许久，再无声息地向他攀附而去。

她的唇是冰冷的、身体也是冰冷的，连眼泪也是彻骨的……

她捧起陈小舟的脸，看他喘着粗气，年轻旺盛的精力，此刻只想尽情享受沉溺。

缘分是很奇妙的事情，让他们跨越过500公里的距离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