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晟津带着廖芜媛的检材,直接冲进法证办公室,开门见山对王法证说:“王哥,拜托。”
王泽涛先是吓了一跳,接着看着他的脸色,随后从他手里接过物证:“怎么,又是什么事?”
“这个检材是我找到的新物证,我只求你帮忙跟任晨远做个DNA亲戚对比,看看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关系的话,请麻烦告诉小邵,他知道怎么做。”
王泽涛接过检材,一边抬着眼说:“我说你,是不是昨天没睡啊?”
“干嘛?”余晟津微坐在王泽涛的办公台,“我黑眼圈很重吗?”
“是啊,都快赶上国宝了。”
“毕竟这事情很紧急,我只想到你了。”
“你最近有点累啊。”
“是吗?”
王泽涛点点头。
“那麻烦王哥了,这是关乎案子的。”
王泽涛吩咐助手准备检查,余晟津也离开了。
余晟津回办公室前特别去了洗手间。
局里洗手间的镜子里确实有个憔悴的人。
眼圈发黑,胡茬遍地,嘴里叼着一根果丹皮卷。
昨晚从廖芜媛家出来,他就在一旁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卖部把人家店里的万宝路全买了。
他抽到凌晨四五点才回家,简单洗了个澡,而且睡了三个小时。
虽说睡了三个小时,但是他做了很多梦中梦,精神也一直紧绷,其实没睡多好。
对于这个结果,廖芜媛很紧张,余晟津也很紧张。
走之前,廖芜媛还说:“我这个……给你。”
她递给他的是个香囊的袋子,里面装了一缕头发。跟食品袋带有毛囊的头发不同,这一缕头发是用那种橡胶橡皮筋绑起来的,还带着一丝发香。
“为什么给我这个?”
“我想……给你留个念想。”
他走上前抱住她:“何必呢。”
她轻轻地推开他:“那不要就扔了吧。”
廖芜媛伸出手往羽绒服外套里拿,余晟津把她的手在口袋里攥紧。
“我要。”
“你拿着,这个就当是保证,我帮你去找我哥。我就算没了我这条命,我也要帮你分担!”
余晟津握住她的手:“你的命也是命,我心疼!”
廖芜媛莞尔一笑:“阿晟,答应我!”
无奈的痛苦,大概就是说的余晟津本人吧,
余晟津看着她,她只穿了那件小猫T恤,又是没穿鞋。
“余晟津,今夜谢谢你了。你可以不用给我那么多,其实我不想要。我这辈子没有什么愿望,我现在只想你好好活着。我只接受我的男人光荣之称,但不接受任何叛变。你是警察,我不希望你被世人诟病。生在这个家庭我给不了你,但我只想你自己要牢牢记住自己的使命。”
她抬头看他,眼睛泛着泪,即使说着狠话,眼泪也不曾落下。
“还有,你跟阿姨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不要自责,我自己家的事情我负责,你放心,我会让你们破案。至于什么方法,你不允许去管。我自己从小到大想要做的事情我都做到了,现在你既然要我去找我哥哥,我就去找他。我爸那边可能有点难,但是我哥这边我觉得没问题的,信我,相信我!”
余晟津把她抱紧,而他的眼泪也在流。
“余晟津,我只给你一次在我面前哭的机会。下次再这样你也不许哭,你的眼睛那么好看,回头哭肿了可就不帅了。”
他本想一直保护这个女人,后来他发现这个女人却坚强到根本不需要他做任何保护。
相比之下,他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怜,可怜到上帝连一扇窗户都不愿意给她。
这一晚,他们的话里基本都是她在讲。
她恨不得把这辈子的话都给讲完。
“结果你自己不要告诉我,要小邵告诉我就行。我不想跟你承受这份压力,所以我请你不要责怪我,也不要骂我,我既然执意了,就不可能回头。”
余晟津深吸一口气,想都没想就对她说:“你这么好,我怎么敢舍得骂你?”
“还有,你给我好好工作,平时没事就不要跟我联系了。如果你想说什么,做什么除了案子需要我,基本时间麻烦就不要找我了,如果需要就先给我微信,短信什么都行。”
昨晚,他真的能用十里相送来形容廖芜媛给自己的阵仗。
廖芜媛穿着长长的羽绒服,一路送他到小区门口的主干道。
她朝着他的驾驶座示意他摇窗,余晟津摇窗胳膊搭着低头问:“怎么了?”
“低头。”
他乖乖低头,左手胳膊把她搂入车门前靠。
廖芜媛双手捧着他的脸,踮起脚吻着余晟津发汗的额头。
“外面太冷,快回去吧。”
余晟津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又带着九分心痛。
那个时候已经是半夜两点半了,正是本市最冷的时候。
“嗯。”
“那件事拜托你了,如果做不来就别做了。”
“没事,公民理应帮助人民警察的。”
他伸出左手,捏了捏她的起皮的脸:“快回去吧,上楼给我发个微信,乖。”
“我……今天是不是发挥的不好?”
“没事,不是你的问题。”
“最近别太累了,累了也别抽烟,吃这个。”
她从羽绒服里拿出一些果丹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装的。
“好。”
余晟津拿着果丹皮放入扶手箱,说:“谢谢你。”
“小媛。”
“我在。”
“小媛啊。”
“我在啊。”
简单的对话,简单的心思,一切都很简单。
这份简单已经超越了他们之间平淡无奇又内敛的感情。
廖芜媛示意他可以关窗了,但他刚要开走,却听到车窗又被敲了。
他刚要开车窗,却发现她在做给自己做手语。
廖芜媛用右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接着将左手除了大拇指外的四根手指握拳,她将右手掌心往下,并轻轻抚摸着大拇指的指背,最后她留下了右手食指,朝着他指了一下。
余晟津笑了,廖芜媛一脸懵,她也不知道他懂了还是没懂。
………
廖芜媛辗转了几趟公交来到了永安。
说实话,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家医疗公司。
望着这个公司,廖芜媛的内心很焦灼。
她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走进了大厅把设计稿完成了。
设计稿完成的中途时间里,她只有跟丁萱通了一个电话。
在聊完之后,廖芜媛只说想今晚加班,请她给自己留把钥匙在保安签到处。
画完设计稿之后已经是中午的时间了。
廖芜媛走上前,去前面的安保说想找廖泽烨。
在此之前,她哥哥的电话一直没通。
毕竟她是个生面孔,安保又看着廖芜媛没有什么精神,就问她:“你找我们总裁有什么事吗?是……那个……处理得不好吗?”
“我是他妹妹,我来找他有事。”
“妹妹?”安保看着她,一脸怀疑:“你们长得不像,怎么可能是兄妹。”
廖芜媛觉得他没道理:“谁说兄妹一定要像了?而且我们从小到大大家都说我们像!”
安保用对讲机朝着她挥舞:“不,你们一点都不像。”
廖芜媛拎着画板的手开始酸疼,还在继续找机会:“求求您,让我进去吧,我真的是去找我哥哥。”
“这年头小妹妹怎么能瞎认哥哥?你知道不知道总裁很忙的?你不要调皮了好吗?”
廖芜媛放下画板,从包里钱包掏出身份证:“这是我的身份证,我还有护照,您不信我还可以去拿户口本……”
廖芜媛刚要掏出手机去找自己的护照截图,可是越着急手机就越翻不到,她都要原地急哭了。
原地跺脚,手都翻遍了包,手机就是找不到。
“在哪啊,在哪呢……”
“小妹妹?”安保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妹妹!”
廖芜媛转过身,安保继续说:“身份证也有可能造假,你就不要强词夺理了,你快走吧。”
廖芜媛才不管他说那么多,她双手撑着一下子两个扶手撑着冲了进去。
“小妹妹!”
安保在后面追,廖芜媛按上了电梯。
然而电梯里要刷卡,她没卡,她就这么被困住在电梯里。
她软了下来,心里一阵烦躁!
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周围没人,她心又烦。
在电梯里坐了半小时后,直到呼吸不畅了,她才从里面出来。
廖芜媛从电梯里出来。她耷拉着脑袋,头发散乱。
她蹲在地上把东西一一收拾好,最后捡起画板从自动门走了出来。
“小妹妹,身份证!”
安保追了上来,把身份证给她。
“大哥,我求您,我是真的想找我哥哥。”
“不是我不放你,而是总裁真的今天不在。我们公司规定,如果要见高层必须获得高层同意或者预约,可是你都没有。你要是真的找他,回头再来,或者打电话跟他沟通好,可以吗?”
廖芜媛挎上包拿着画板,鞠躬致谢起身离开。
直到廖芜媛走远,安保拿着内部电话按了一个键。
“是,我把小姐请走了。”
“……”
“像是找您很久了,她一直都在门口,我想她一定是想见您。”
“……”
“我今天听到她在一旁讲电话说今晚加班,我想应该不会过来了。”
………
廖芜媛回到单位是下午两点。
在此之前,她在附近广场的肯德基点了三份奥尔良烤鸡腿堡套餐。
她脑袋空空,现在只想吃东西。
吃到第二份的时候,她已经吃撑了。
随着又一个月的好日子要近,她丝毫不在乎她的小鸟胃,她开始一个劲儿地撑大。
吃的中间还接了一个郑可茜的电话。
“我说廖芜媛,最近忙什么呢?也不给我打电话?”
廖芜媛一口气没回上来,她咬着鸡肉一边说:“我在吃肯德基呢。”
“肯德基?”郑可茜觉得她很奇怪,“你别告诉我你现在就在忙着吃肯德基?”
廖芜媛颔首:“当然了,好吃的。”
郑可茜无语:“你吃肯德基吃醉了吧?”
廖芜媛摇摇头:“没有,就是饿了,多吃点。”
郑可茜接着说:“这段时间有空吗?”
廖芜媛噎了一下:“没空。”
郑可茜觉得她有问题,小声问道:“你……跟小鱼儿吵架了?”
“没有。”
廖芜媛很少这样。
尤其在郑可茜眼里,这个丫头就根本没用过吃这个愚蠢办法来解决悲伤或者疗伤的。
“那怎么了?”
“没事,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我最近有两个单子,我还挺忙的。要想结束了,估摸着三月份了……”
郑可茜险些忘了正事:“就是我想约你五一节去采风。”
廖芜媛还没想过自己的五一计划。
“五一太久了吧。”
“你不知道现在的票有多难买。”
“你不是说要写虐文吗?”
“虐文难道就不该采风么?”
“那你又想写一个什么故事呢?”
“没想好。”
“那就想好再去采。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你怎么了?”
郑可茜最近也挺懵的。
有的时候,不服她俩是好姐妹都难说。
“那行吧,再说。”
郑可茜挂完电话,她总觉得自己还有事儿说,但想不起来了。
廖芜媛打包好第三份奥尔良套餐回到了公司。
周围依旧安静,David眼睛只是看了一眼,廖芜媛就直接给他了。
“Lousie,你不吃啊?”
“你不是想吃吗?”
“你怎么知道?”
廖芜媛抬起眼睛,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你哈喇子擦一擦,都掉地上了!”
David接过肯德基套餐,觉得廖芜媛很奇怪。
廖芜媛回到格子间,把电脑打开开始干活。
她和余晟津一样,遇到绝境都会认真干活的那种人。
刚打开软件,微信提示响了。
廖芜媛打开,微信发送人显示是廖泽烨。
【今天出去了,找我什么事?】
廖芜媛看着这条语句,怎么想怎么有问题。
以前哥哥无论什么话,最后一句都是一串省略号。
如此出了问号,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跟余晟津在一起久了,她已经有了一丝敏感。
她装作毫无顾忌似的回复了一句:【去哪儿了?】
【我陪你嫂子了。】
丁萱确实没有来上班。
但具体什么原因谁也不知道。
反正贺泉死了,丁萱就顶替了他的位置。
廖芜媛发了一句:【什么时候可以见一见?】
没回。
沉默了五六秒,廖芜媛又发了一句:【我有事找你。】
她觉得这样发有些欠妥当,又说了一句:【哥,我这一次真的很累,我只求你给我一个准信!】
廖泽烨在三点半才回她的。
【什么事?】
【见个面我才能说。】
【有什么事在微信里不能说?】
【你想丢人,没人替你掩饰!】
【妈昨天跟我说要见你对象,你啥时候回家一趟?】
【别转移话题,我现在只想找你。】
又不回了。
这一次是微信语音打过来了。
廖芜媛没理睬,干脆挂掉开始去做第二个单子。
一分钟后,廖泽烨又发了条微信。
【找我干嘛?】
廖芜媛没回。
她并不想跟哥哥说太多车轱辘话。
毕竟现在第二个单子灵感爆棚,她也不敢丝毫懈怠。
过了不知道多久,微信的标志再次闪烁了起来。
廖芜媛放下手里的白纸,正要怒气冲冲回复的时候发现是置顶的一处。
置顶上只有两条消息。
发送人是‘余晟津725’,消息是两条。
廖芜媛打开来看,发现是一条音乐链接和一条文字。
文字很长,像极了余晟津的一口气的交代。
【这首歌是我十三岁前一个礼拜在电视里听到的,我觉得挺好听就一直记得。想着咱们最近的事情,我想用这首歌送给你,这首歌说起来我小时候还抄过呢。你听听看好听不好听,如果不好听就当我没推荐,如果你喜欢,那就喜欢吧。我刚在外面处理骸骨案,现在休息,我不管你有没有看到,就先发在这了。你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好好照顾自己。药不要总是吃,伤肝。果丹皮我吃了,很好吃。对了,最后一件事,我决定戒烟了。先说明,不是为了你,你看到这可不许自恋。(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