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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此恨芜关风余月

“李群?”

廖芜媛像是不相信,眼神里透出一丝疑惑。

“你确定是李群,李群真的可以给你做证?”

Anna也不是很能确定:“我也不记得了,当时喝得太多了。”

“那你记得喝多少了?有五杯么?”

Anna已经没了昔日的嘲讽,只剩下了自我怀疑。

“我只记得我酒量不错,那一天我喝了也有三杯。”

“三杯?”

“又好像是四杯……”

“……”

她和Anna一起下电梯,然后来到一旁打车。

下班高峰期人很多,廖芜媛觉得貌似也只有公交车能坐了。

“你坐公交车吗?”

Anna抬起头,透过夕阳余光看着廖芜媛。

廖芜媛的模样跟夕阳融合,很是好看。

Anna望着周围,说道:“坐吧。”

廖芜媛一手挎着包,一手被Anna挽着:“你是不是没有坐过公交车?”

Anna惊道:“难道你经常坐公交车?”

廖芜媛颔首:“坐过,经常坐。”

说完,她松开Anna的手。

她开始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个针织小包,接着从针织小包里掏出两枚一元硬币交给Anna。

“我有公交卡,你既然没坐过的话那就等会儿投币。”

廖芜媛语气平淡,带着她来到公交车站等公交车。

Anna是个富家女,在海外磕磕巴巴读了个文凭,她通过好朋友的推荐来到了这家公司的。对于这家公司,Anna虽然也有努力工作,但效率啥的也跟不上廖芜媛。对于眼前这个太子女,她开始没来由地开始针锋相对,后来发现她这样完全是单方向的时候,她既是惊讶又是无奈。这个太子女跟她想的不一样,尤其是在留学圈,廖芜媛显得很不起眼。若不是被其他同事说,Anna根本不知道这家公司法人是廖芜媛的哥哥,而且他们家掌控着全市最大的药品经销公司。

等公交车的时候,廖芜媛再次问了Anna一句:“李群真的可以帮你作证吗?”

“我最后的记忆就是他送我们上车。”

“那他喝醉了没有?”

“应该吧。”

廖芜媛叹气,倒出一个口香糖吃起来。

Anna倒是觉得她很冷静。

对比之下,她简直慌乱到手足无措。

“那还是得先报警,接着查监控。”

下班高峰期车太多了,廖芜媛一直望着那些车流叹气。

Anna问廖芜媛:“我们坐哪一站公交车?”

廖芜媛看着手机发微信,头也不抬:“609,坐六站。”

Anna叫住廖芜媛道:“诶……刚刚就有一辆。”

廖芜媛抬头看了一眼:“人太多了。”

“咱们不是要去报警吗?”

“对啊,我直接带你去警察局啊。”

“哪……哪个警察局?”

“跃秀路那一家。因为这附近也就只有这一家是直通。”

“……”

过了半小时,609公交车到了。

廖芜媛带着她上车,并把手机放入了包里。

………

在警局,余晟津并没有及时收到消息。

目前他正在会议室开会,正在讨论任青的案子。

江平前阵子通过了任晨远询问了任青的学校。

任晨远表示,任青的学校是芜阳美院,现在已经更名为芜阳迎晖美术学院。通过排查和寻找,终于找到了当年认识且熟悉任青的两名老师,那两个老师分别是专业里的素描课老师周传伟和档案室老师何娟。

这两位老师当时在任青失踪的第二年就退休了,学校里的老师说何娟是周老师第二任妻子,简单来说就是续弦。

江平找他们费了很多功夫,最后通过了一个行政老师问到了何娟的联系方式,最后获得了联系。

会议室里,每一个人准备了好几个问题,年轻的警察们各个准备了自己的手提电脑,方便记录着一些重要信息。

首先询问的是周传伟。

周传伟七十八岁,有点老年痴呆,耳朵也有点背,但是他的妻子何娟表示他能正常交流,但就是容易忘事儿。周老师在六十五岁退休,之前在芜阳美院任教四十五年,为人善良随和,在教书那么多年里,他只说自己有两个他最喜欢的得意门生。

一个是任青,一个是余晟津母亲陈昭。

对于任青,周传伟说她话很少,但作画的质量很高和有创意。

江平大声问:“老头子,您还记得任青吗?”

周老头子的乡音很重,江平要很认真地听才能听懂说什么。

“任青啊,我认识啊,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江平拿出一张画像说:“老头子,是她么?”

周老头子拿起老花镜看了看,转头看着妻子。

何娟颔首:“就是她。”

周传伟扶着拐杖说:“这个脸太胖了。”

江平把画像交给陈昭,陈昭拿着铅笔改了改:“周老师,是不是这样子的?”

周传伟看了一眼画像,又看了一眼陈昭:“你……你是……”

陈昭颔首:“周老师,我也是您的学生,我叫陈昭。”

说完,陈昭把警官证给老头子看。

看着证件照,周传伟想起了。

周传伟说道:“对对对,你是陈昭!你男朋友是不是当警察的?”

陈昭嗯了一声,并示意一旁的余晟津:“这是我儿子。”

周传伟看着余晟津,语气高涨:“像,真像!小陈,你儿子真的像你男朋友。”

余晟津对老头微微致意。

周传伟又转头看着陈昭画的画像,示意两处:“这个下巴尖一点,鼻子高挺一点。”

陈昭用橡皮擦掉,借着修改的功夫,江平继续开始问:“老头子,您见过这个吗?”

说完,江平从一旁拿出证物袋。

证物袋里是个叶子翡翠玉坠,上面还沾染了一些颜料。

周传伟低头看了看,转身问妻子:“小娟儿,你认得么?”

何娟看了一眼,摇摇头。

江平继续问:“老头子,任青有什么朋友么?”

周传伟这一次想了很久。

趁着思考的空隙,余晟津问何娟问题。

“何女士,您当年是学校负责学生档案的,您说您认识任青是吧?”

何娟颔首:“嗯,任青那个小丫头,我记得。”

余晟津收起眼神,继续对着笔记本的问题说:“任青当时做了什么让您印象如此深刻?”

何娟叹了一口气说:“我们学校从未有过有学生挺着大肚子来办理退学的。我记得那一天她来的时候,旁边还有个女人,那女人看着像是她妈妈。她妈妈还一直说她,真要命啊,孩子他爸又不知道是谁,硬要生下来让孩子怎么活?身体也打不得孩子了,现在不管了,赶紧把退学手续办了!任青其实是个优秀孩子,她又漂亮,成绩也很好。你们去调查原来的档案就知道,任青的成绩都是前十名。当年任青退学,老周还觉得挺可惜的,说是这么好的学生,怎么好端端肚子搞大了呢?”

周传伟此时想起来了:“任青有朋友,有个朋友。”

众人眼前一亮:“谁,是谁?”

江平准备开始记录,老头子面无表情地说了两个字:“陈昭。”

很明显,老人家确实不记得事儿了。

刚刚还记得陈昭,现在又忘了。

江平示意陈昭:“老头子,这是陈昭。”

周传伟认为江平在跟自己开玩笑:“小昭不长这样,小昭模样很冷艳的,模样也很年轻。”

何娟看了一眼已经中年的陈昭,发现她那淡淡的眉眼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小陈,我也记得那会儿你是任青最好的朋友了。”

陈昭倒是很平静,只是轻声回复:“当年我也记过笔录,说明了这个情况。我跟任青有书信往来,就是案发的一个月前任青再次打电话找到我,说是想要之前她寄给我写的那些信。我问她做什么,她说她要留着做纪念,说是想给孩子念她自己写的信,告诉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很关心她的阿姨。当时我知道她怀孕的时候我人都傻了,我还问她什么时候有的,她也没有明说,只是告诉我她不后悔。”

余晟津问:“那当时信封上的地址可以查吗?”

陈昭摇摇头:“查不了。因为她写的地址并不是她家的地址,从第一封开始我就研究了这个地址,当时你爸爸去查过的,那个地址是个报刊亭。报刊亭每次都是个女人来拿信,我根本不知道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我觉得任青像是特别在躲着我。现在那个报刊亭也变了,变成了一个文具店了。后来我掐算了日子,在第二年写信给任青,后面被退回来了。接着你孙伯伯,哦,也就是孙局,就收到了一个老太太和中年女人报案,说是任青不见了。”

陈昭又把昔日跟任青认识的始末讲了一遍。

那是美院举办校庆的第五十周年,那会儿陈昭身为优秀校友回学校演讲,走在中途跟任青遇见的。

陈昭觉得,任青的家里条件应该还可以。

遇到任青的那一天,任青穿着普通的着装,双手套着白色袖套,捧着一堆颜料和材料走在路上。

任青手里的东西有点多,她看不清路了,于是陈昭及时上前帮她一把。俩人在路上一路聊,都是陈昭主动。陈昭感觉任青心情有些不好,好不容易回到宿舍,就把自己口袋里的果丹皮分享了一些给任青。任青刚好也喜欢吃这个牌子的果丹皮,后面经过交流才知道,她们住的宿舍都是一样的,而且还是同一个床铺。

当时陈昭二十三岁,任青十八岁。

陈昭从小早读书,刚好陈昭一毕业就是任青入学,加上她们都是周老师的素描课的学生。种种的巧合让任青对陈昭一见如故,最后也对陈昭打开了心门。

陈昭记得,任青手里的颜料都是那个年代很昂贵的,她觉得任青家里人一定很爱任青。但任青的脾气看不出来像是被家里人保护很好的样子,因为她的言语说话弱弱地,即便她的气质真的很大气,但实际上任青话语并不多,必须得让对方主动说几句话才可以。然而,任青在跟陈昭说的每一句话里都能让陈昭觉得她并非内向,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很有自己想法的。

任青说自己身世悲惨,爸妈没见过,从她有记忆开始就跟着二姨和外婆一起生活。因为二姨没有孩子,她就把自己当成亲生女儿一样,所以基本跟亲妈没有差别。

她们中间通信了一年半,一个月写四封信,两来两回,加起来刚好四封。

她们最后一次通信是九五年的六月。

此后的时间里,陈昭写信表明自己因为临近生产,而任青表示自己也有自己的事情。所以在要信之前的那段日子里,她们两个一直没有再联系过。

在陈昭结婚和生孩子之前,陈昭还带着余铭洲见过一次任青。

那也是余铭洲和任青唯一一次见面。

“妈……原来爸见过任青啊,在什么情况?”

“就是我跟你爸去约会遇到了任青。任青被一群小混混看上了……”

余晟津转动着自己手里的水性笔,眼神里还在看一旁的周传伟夫妇。

江平又拿出三份证物交给周传伟夫妇:“这是我们复原的三份信件,你们和陈警官帮我看看,这是不是任青写的字?”

三份信件分给三个人,刚好可以各自看一份。

何娟和陈昭几乎异口同声:“这不是任青的字。”

余晟津挑起眉毛:“是……是吗?”

陈昭直接点出问题所在:“任青的字是属于垂直端正且微微向右倾斜的。这个人很刻意模仿任青,但是我见过任青的字,她的字是行楷,行楷的基本上又多了一些瘦金体的写法。而且从我认识任青以来,她跟我说过,繁体是很有美感的,所以她从来不写简体。”

何娟也赞同陈昭的说法:“对,任青跟我们写退学的原因也都是繁体,就根本没有简体。所以对于她退学我能记得那么清楚,主要是她的繁体太令人印象深刻了。而且这个孩子人美,字也很美,可惜了……”

此时,外面十分吵杂,打断了何娟的思考。

………

会议室的人不得不停下会议。

余晟津第一个冲了出去看情况,发现是廖芜媛跟一个女生在一起跟警察录笔录。

但他们好像相处起来并不愉快。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小警察没了耐心,还在那厉声道:“小姐,我求你了,你快说吧。”

那女生抬起眼睛看他:“你凭什么要求我?”

廖芜媛对小警察说:“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啊?我同事本来就很害怕了,你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呢?”

女生继续说:“Lousie,跟这种没耐心的人有什么好说的,还是个警察呢!”

廖芜媛继续对小警察说:“我要找你们领导!”

她语气很严肃,还暗暗地攥紧拳头。

余晟津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咄咄逼人……

那小警察老气横秋的,继续说:“你过分了啊。我问过你,我说了好几次,你支支吾吾的,干什么呢。”

余晟津叫住小警察:“邵言南,你干什么!”

邵言南转过身抱怨道:“学长,你总算来了。你快来说说,这算是个什么事儿?我问了一个多小时了,就硬生生的关键线索一个也说不出来。要不说不记得了,要不说是做了,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个情况,她都换了好几个了。”

廖芜媛看了一眼余晟津,接着说:“算了,我们不说了,我们找隔壁二队也是一样的。”

于是,她低头示意女孩:“Anna,我们走吧。”

Anna点点头,站起身准备跟着廖芜媛走。

“等一下!”

余晟津用文件夹拍了一下邵言南:“找死啊你,你就这样对待人民群众啊?”

邵言南表示自己三天三夜没怎么睡有些困,有些焦躁。

廖芜媛看了一眼邵言南,一脸认真地说:“这不是理由。问题是你是一名警察,警察就应该帮助我们。我明白你很疲倦,但是我跟你说,做警察就是要有强大的稳定意识。你困我很理解。但是如此的脾气态度我是选择不接受的,而且我知道我同事说话可能有些慌张,因为她真的很害怕。我就奇怪了,刚刚我去警察局报警,人家说一队的人都很好,我还好奇呢,看来现在也不过如是。”

她语气充满着愤怒,也充满着绝望,看似单纯的脸透出一股寒冷的泠冽之色。她的脸上表情带着一股子执拗与倔强,脸也因为生气被憋红了,但她的怒气始终还在。

Anna声音小的如同蚊子叫:“算了Lousie,我们走吧。”

邵言南刚要说几句,陈昭的声音从余晟津身后传来:“小邵,你过来跟小鱼儿换一下。”

Anna点点头,表示这个主意非常好。

余晟津走到她们这边,一边还说:“没事吧?”

他想去安慰廖芜媛,却被廖芜媛给躲闪了一下。

廖芜媛摇摇头:“没事,你们这哪里有饮水机?”

余晟津示意陈昭站的那个位置:“那边。”

廖芜媛低头对Anna说:“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装杯水。这个警察人挺好的,你有什么事先跟他说,我会回来的。”

全程下来,她语气平稳,言语情绪清晰。

廖芜媛走了过去饮水机的位置,从陈昭那边接水。

陈昭刚刚接好水,坐在一旁的椅子喝水。

她累的口干舌燥,这些水刚好可以解决燃眉之急。

她腾出位置,廖芜媛笑着回应:“谢谢警官。”

蓦然抬头,陈昭愣住了。

陈昭看着一旁装水的廖芜媛。

她的思绪像是又回到了过去。

那一句谢谢,仿佛跟过去的初见瞬间重叠在一起。

或许是太过于想念,也或许是今天会议的议题,让她思绪有一堆又一堆的紊乱和疲惫。

但愿……是错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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