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落花吟

真祐二十三年末，正值凛冬。

　　陌国首都盛景城内外，一片银装素裹，白雪茫茫，城内却如旧般热闹。城里有条街叫华黛街，是整个盛景城最繁华的地儿，酒楼、饭馆、小摊贩等令人眼花缭乱的商铺遍布大街小巷。平日里，男女老少们大多都聚集在此，喧闹声、叫卖声、乐曲声交错在一起，绘制出一幅盛陌之风图。

　　裴泽叙坐在酒楼之中，望着楼下那人潮涌动的大街道，品着手中美酒。不知是瞧见了什么，他忽地起身，搁下酒杯朝楼下走去，衣摆随着步子轻拂过木栏。

　　“裴公子，您就要走吗？”

　　店小二手中端着几个碗，扭头询问裴泽叙。

　　裴泽叙头也未回，大袖一甩，语气依旧潇洒豪迈：

　　“不喝了！明日再来！”

　　“那您走好！”

　　这酒楼对面是个青楼，名为“满春楼”。华黛街如此多的青楼里，裴泽叙和世间所有男人同样，独爱这一家。这满春楼里的妖艳女子啊，个个都生得俏丽俊逸，亭亭玉立，那挑人的一对对眉眼，那嫩红的一张张玉唇，无论哪个男人都难以不为之驻足。

　　裴泽叙进了门，满春楼的老鸨荷姨就立马凑上前来恭迎：

　　“哎呦！裴公子来了呀！”

　　荷姨笑得嘴边的褶子都一道一道的，“裴公子今日想要哪位姑娘来呀？”

　　店里那几名浓妆艳抹、穿着各色花衣裳的姑娘听见声儿，纷纷迎上前去，一条条纤白的手臂挽住他：

　　“公子~”

　　“来陪陪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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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泽叙有些醉意，脸颊、耳尖都有丝泛红。望着一张张如花般的脸庞，他故意作得犯难：

　　“让本公子看看，今天来选哪个姑娘好呢......”

　　抬眼间，栏边一个淡青色的身影映入他眼眸。那身影瞧见裴泽叙的目光，大抵是有几分羞涩，转身便离去，步子轻俏却不失柔美。

　　裴泽叙饶有兴趣，指向那女子：

　　“荷姨，那位姑娘......也是您家的？”

　　荷姨顺着他指尖望去，眯了眯眼，连忙呵呵笑着将裴泽叙往楼上送：

　　“哎呀，您眼光可真是好啊！那是我们这儿......”

　　“我知道，新来的吧。”裴泽叙勾起唇角，“往日来，从没见过她。”

　　“是，是......落花吟，还不赶紧过来！”

　　荷姨大声一喝，青衣女子便缓缓走来。

　　“她叫落花吟。这是裴泽叙，裴公子，快问好！”

　　“裴公子，久仰大名。”

　　青衣女子声音轻柔，向裴泽叙行了个礼。她个子不高，顶多到裴泽叙胸口，身形纤瘦，头发半绾着，白皙的脸蒙着与衣衫同色的面纱，看不清表情，只露出一对含着如西子湖般朦胧水色的黑眸。

　　裴泽叙若有所思，半晌后，他侧头向荷姨道：

　　“就她了。”

　　荷姨笑呵呵将两人领进屋，拉上门帘带好门后便离开了。裴泽叙走到床榻便坐下，眼神上下打量了片刻这名为“落花吟”的女子：

　　“会弹琴么？弹个让本公子听听。”

　　裴泽叙抬抬下巴，示意落花吟去奏乐。

　　“是。”

　　落花吟唯唯诺诺地走向琴边，坐下轻揽了揽衣裳，悠扬的琴声便从她手下传出。她弹的是《兰花弄》，调子婉转典雅，一朵朵开在深林中散发着幽香的洁白兰花慢慢浮现在裴泽叙脑海。

　　一曲完毕，落花吟收回手，略显局促地坐在原处等待裴泽叙发话。

　　“过来吧。”

　　裴泽叙搭起腿，拍拍身旁的空位，望向落花吟的眼神里满是挑逗的意味。

　　落花吟怔了怔，耳尖漫上丝丝淡红，却又不敢违抗，两步作三步地走来。

　　刚刚靠近床边，裴泽叙忽然伸出手一把将她搂了过来，吓得她大惊失色，不禁叫出了声：

　　“啊！”

　　落花吟眉头微蹙，眼里流露出惊恐，动作僵硬，脸颊也有些苍白。

　　“你第一次待客？这么不熟练。”

　　裴泽叙语气里夹杂着些不满，放开了搂着落花吟的手，撑在被褥上。

　　女子目光闪躲，仍闭口不言。

　　“把面纱摘了。”

　　裴泽叙抬眼，直勾勾盯住落花吟，声音却异常温柔。

　　落花吟似乎有些不情愿，动作缓慢，似乎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啧，别这么磨蹭啊......”

　　裴泽叙更加不耐烦，索性抓住落花吟捻着面纱一角的那只手，将她脸上的青色面纱利落地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