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细雨如织,纷纷扬扬洒落在大地上。有人轻声低语,说这绵绵不绝的雨丝,其实是你无声流淌的眼泪。每一滴都承载着思念,每一缕都诉说着绝情,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为今天的你遂愿,与你共鸣。
那现在,雨点落下,直至大雨倾盆。
怀苍凝,你却说那是你的无与伦比。
……
绿色如茵,天青色烟雨蒙蒙。江南水乡的小镇在绵绵细雨中如梦似幻。白墙碧瓦被雨丝轻轻拂过,承接着雨水的记忆。无数雨水毫无征兆的倾洒而下,拍打在青石板路上。流水潺潺,细水长流,河水与天际相接,染上雨的青色与天的森灰,水中倒映着翠绿色的柳枝垂下轻摇,婉在玉白的墙。小河之上,石白色的石桥静卧,打伞的行人形形色色,三三两两。而它的对岸———一名少年正立于雨中,怀苍凝正倚靠白墙,打着一把淡青色的油纸伞,微微抬起伞沿,露出那双淡然的冰清玉洁般的青蓝色眼眸。
六芒星正闪烁着。
怀苍凝抬眼看天,轻轻伸出手,感受着冰凉的雨丝。
下雨了,怀苍凝,是你在思念谁吗?
每一个,每一年的今天,思绪究竟重复了多少次?
雨滴打在你伞上,那不可明说之人,记忆深处之人,你幻想过多少次重逢后的翻天地覆?
雨中的空气很湿,很凉。
他转过身去,偏头注视白桥上的行人。
世人清明皆有悲,唯我清明诞辰霏。
四月四日,上午九点——
周六的天空如同一块被精心打磨过的蓝宝石,阳光明媚而不炽烈,微凉的清风轻柔地拂过树梢与行人的发梢,带来几分惬意的清爽。
“起床啊,Fvig!”刚吃完饭的宋倾华走入卧室,叉着腰对床上的人喊道。
“哎呀~”
宋倾华看见她赖床,努了努嘴:“好吧,我习惯了。但是你可要快点,今天是清明。”
“知道了知道了…”Fvig从被窝里出声。
“真是拿你没办法~”
宋倾华关门离去,Fvig哀叹一声,挣扎着一下坐起来:
“好困……”
声音有些哑。
她坐在床上发呆。长长的粉色头发披在肩上,少许发丝遮住了部分视线,几缕头发搭在白皙的锁骨上。
fvig的拖延症已经有许久了。
在平时,如果没有重要的事必须要她去做,她其实是一个很慵懒的人。
“唔……”她还有些许迷糊,冥冥之中下了床。
“今天…清明。”
fvig耳边宋倾华的声音回荡,头脑一下清醒了,她有些蓦然。
今天,是追念辞世亲人的日子,是许多难以言喻秘密的纪念,是与母亲谈心的信纸,是……
怀苍凝的生日。
……
清明节是怀苍凝的生日。
想到这,fvig茫然,不由冲自己发脾气:“哎呀,已经……这么快吗?”
她细心地整理好衣物,缓步移至落地窗前,轻柔地将白纱帘徐徐拉开。清晨的微光透过纱帘缝隙洒落进来,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辉。
窗外的绿色蔓延,参杂着缓缓雨声,清新而悠远,别有一番滋味。
等fvig从厕所出来时,其余二人已经穿好外套收拾好行李了。
“呐,我去叫黎姻。”
fvig眨眨眼。
……
fvig将后发散下,脑侧的小双马尾用白色发带扎起。上身是一件白衬衫外加淡粉色的外套,下身则是红色的格子裙还有一双小白鞋,手边扶着天蓝色的行李箱,上面还贴着可爱的贴纸。
江户玖则是一件薰紫色泡泡袖长裙和发箍外加一件灰棕色格子外套。
以及宋倾华温柔的酒红色披发和白色衬衫、包臀裙,外加灰色卡其色大衣。
黎姻也身着米色格子上衣,蓝色短裙,轻薄的灰蓝色外套和米白色的堆堆袜出现在众人眼前。
“好了,再检查一下身份证有没有带。”宋倾华提醒道。
其余人立刻翻包检查,“我带了。”“我也带了。”“啊…带了。”
“好的,我们下楼!”
楼下——
怀苍凝站在女生宿舍楼外等得花都谢了,才见四个人推着行李箱从楼内徐徐走出。
“啊呀!你们磨叽死啦!”他发着牢骚。
“切,你小子懂个屁!”黎姻嘁了一声拉着行李箱大步走向校门口。
“嘻嘻,这世界上有哪个女孩子不打扮就出门的呢。”fvig伸出手指点了点怀苍凝的鼻子,笑道。
怀苍凝闭了闭眼。
他单手叉腰,身着一袭白色衬衫,外披薄荷色的制服外套,灰蓝色短裤搭配同色腿环,脚踩一双小白鞋。往日里那青色的发带今日多了一条蓝色点缀,刘海间还别着一个青色卡子。
学校大门口,南宫温依在车门上,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像没睡醒。
南宫温懒得动,反倒是怀苍凝还算积极,抱着fvig的行李箱,想帮她放进后备箱。
“要小心喔。”fvig站在一旁一边帮忙一边嘱咐。
看着怀苍凝费力地抬起行李箱,南宫温啧了一声,他身着黑色的高领毛衣和黑灰相间的貂毛外套,头上还顶着一副墨镜,一步步朝这边走来,随后左手拽着怀苍凝衣领扔到一边,右手一把提起黎姻行李箱塞进了后备箱,又把fvig的行李箱拎起来放到了黎姻行李箱旁边,随后两只手同时提起江户玖和宋倾华的行李放了进去。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黎姻行李箱转头问:“你往里面装人民了?这么沉。”
“那是我的衣服!!”
怀苍凝满脸无语:“扔我干什么…”
“上车。”
南宫温坐到驾驶位上,其他人也上了车,Fvig坐在第二排靠左,黎姻坐在第二排靠右,宋倾华和江户玖则是最后一排。怀苍凝最后轻巧一跳上车坐进副驾驶位。
南宫温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随手拿起一旁的奶茶轻啜一口。怀苍凝修长的手指在中控屏上熟练地滑动,先将空调调至二十六度,随后打开导航设定目的地为昆明。最后,他在南宫温的歌单里随机点开一首《3ar》,随着音乐流淌,随机播放的旋律悄然填满了车内的空间。
奔驰的柏林之声音响环绕着整辆车,动感的音乐十分上头。
南宫温放下奶茶,一脚油门,车速瞬间弹到90迈。
宋倾华考虑到路途很长,中途的服务区东西又不全,便建议道:“少爷,用不用去买点吃的,路上吃。”
没等南宫温回答,fvig便从包内翻出来一堆零食,“我有我有,不用买了!”
“我说你这包这么鼓里面装了什么,原来全是吃的。”江户玖笑道。
fvig挠挠头,“嘻嘻,路上会饿嘛~”
黎姻笑道:“你们三个大小姐快别谦虚了,咱几个财力堪称完美!”随后伸出手,fvig立刻心领神会,将巧克力和饼干塞到黎姻手里。
江户玖道,“没想到,少爷还考了驾照啊。”
“嗯,刚满16就考了。”南宫温点点头。
“啧,这是我第一次开这种车,也是第一次开长途,好不习惯。”
“以前都开超跑咯?”宋倾华托着下巴问。
“对。”
“够富。”Fvig竖起了大拇指。
“话说,前阵子学校论坛还有两个人调侃咱们几个除了我和南宫温其他人都不够富,这给我笑的哈哈哈!”黎姻发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一车人都笑了起来。
“呵。还是多学习学习话术再议论别人吧。”南宫温听了不禁一笑。
“哈哈就是,怎么想也不可能啊。咱仨都进谢赫维蒂了,职务也都是数一数二的,奖学金和单位奖金还能少?”宋倾华笑道。
“这也未免太小看你江家了哈哈。议论别人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江小姐有钱。我们虽然低调但也不至于这样说吧~”Fvig调侃江户玖。
江户玖也笑着说:“哈哈哈,Fvig你也是!奖学金和国家、政府、学校补贴,再加上你自己绘画商业合作,少说一个月也有50万了。华姐那也是靠计算机方程这类合作与竞赛富了不少。”
怀苍凝撑着脸笑道:“钱我们可从来都不缺。”
“到底是谁说我们不够富~”Fvig打趣。
怀苍凝瞟了一眼导航,提醒道:“前面那段路有点堵,导航建议绕行。”
南宫温接收到信息,左手带动方向盘转了一圈,直接进入了左边的公路,随后绕过了拥堵路段。
“还有1公里上高速,哥哥你记得……”怀苍凝话音未落,南宫温一脚油门直接把车速提到了120迈。
全车人的身体都紧紧贴在了座椅上。
“这车开得够猛,少爷还当自己开超跑呢…”fvig吃着零食差点噎着。
“王牌赛车手少爷、金牌领航员苍凝、后勤部长华姐、零食投喂员fvig、小宝宝黎姻。”江户玖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宋倾华笑着,“你是气氛大师。”
“哈哈哈哈哈那很有生活了,笑死我了。”fvig捂嘴笑着。
“妈呀,还有检查站啊。”吃着饼干的怀苍凝一阵无语,车速也降了下来。
前面还有很多车辆排队检查,宋倾华放下巧克力低头翻着包,找出了身份证,“嗯!大家都把身份证拿出来,要检查身份证。”
大家一一把身份证传到怀苍凝手里。
南宫温抿着唇微微笑着,随后伸手接过了怀苍凝递来的一沓身份证,打开车窗交给了工作人员。
“没问题,还给您,南宫少爷,一路顺风。”工作人员检查完了便放行了他们。
南宫温看起来也心情大好,将车开向了ETC通道,扣了费用后正式上了高速,车速也随之提了上来,仪表盘指向了130迈。
……
这趟自驾游,旅途遥远。
漫长时间,怀苍凝支着脸,望着窗外的风景。
思绪早就被拉到那个夜晚,记忆闪帧,隔着眼泪看世界的另一场雨……
靠时间相忘的血脉在重逢时会变得汹涌。
……
繁华都市中,高楼如森林般矗立,夜晚突降大雨。光斑在雨幕中变得模糊不清,仿佛天际谁人的泪滴洒落人间,地上的水坑映照出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光,闪烁而迷离。一柄伞下,少年静静伫立,神明般的烟花骤然绽放在伞面,又迅速消融于雨水之中,如同一场转瞬即逝的梦境。
记忆不会模糊,他无法忘却的,不只是那天的暴雨。
少年缓步而行,在雨幕中穿梭。越过人群,寻找那流逝记忆中的血亲。
他依然铭记于心,不论那是现实还是幻梦。在某片时空的角落里,那位无法开口言说的人,那深埋心底不可诉诸于口的秘密,还有那份血脉相连、至重至亲的羁绊……他终究是寻到了,他们也曾相见。只是,一切仿佛蒙着一层薄纱,清晰却又遥远。
那记忆仿佛真实发生,飘渺的时光告诉少年,他们不是渐行渐远,而是有一天终要重逢。
雨丝连连,正牵动着谁人前进。在这霓虹灯闪烁的都市中,抬头高楼已伸向天际云雾之中,低头雨水倒映自己的眼眸。
少年凭着一抹残存的记忆和炙热的心前进。
不知不觉,少年已来到了市中心的十字路口。
他望着人海,绝望触动心弦。
你在哪里?
你一定就在附近,对吗?
记忆的流逝速度很快,少年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那至亲离自己已经很近。
我会找到你。
一定会……
像那另一个时空的记忆中那样重逢,相生相伴……
少年捂着胸口,他不想忘记。不想让这记忆消散。
一阵风从后方轻轻吹起,少年的发丝微微飘逸。
可是,如何寻呢?
这么多人,如大海捞针,希望虚无。
无数次,数不胜数。他开始记得,想要和别人诉说,却想到那粉色身影告诉自己不要泄露给任何人。想要询问他人,却想到那粉色身影告诉自己那偌大的使命。想要去窥视命运,却想到自己身处暗流涌动。他不能说,身边人城府极深不可信各有各的目的。他不能说,这是属于他和至亲的全部。他不能说,秘密关系到所有人的命运与结局。
他要为了大局,他要为了骗过所有人。
他和至亲要携手,以生命的全部记忆,以彼此的手段,以互相的精神,以完美的演技,实现那个不可能实现的命运。
反正他与那血亲,可以为了共同目的成为泥泞中的黑暗,诡计中的泯灭。他们在某方面就是这样的人。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选择。
这也是他们对抗命运的方式,没有人不喜欢站在阳光下,只是因为有不得不去的使命,甘愿或主动去以身入局。他也希望,自己与至亲同记忆中那般幸福快乐,无忧无虑。
他与至亲没有走一条路,不可能走一条路。他们性情不同,也不知是否相见,那所谓血亲间的共鸣让他们在杀出一条血路后设法为彼此着想,创造后路,改变棋局。即使最后的最后,他与至亲会站在对立面,那相同汹涌的血脉也会使他们不谋而合,达到一条战线上的目的。
每年的今天,少年的记忆都无比反复。
痛苦无所谓,爱也无所谓。
只要相见,无论自己如何……
……
“……”
雨的节奏变得缓慢,声音也仿佛落在心头般清晰。
十字路口的对岸,一名粉头发的少女屹立在人群中。
她没有打伞,瞳孔抖动,眼角的雨滴顺着脸颊滑落。她的目光穿越人海,注视着少年。
少年看着眼前的情景,不可置信,愣在原地。
世界的所有他已顾不上了。他注视着这一切,仿佛听见了几次声势浩大的波动……
那记忆竟突然变得真实起来。他抓住了,那虚无缥缈的鸿影,那记忆中的身影,不会再失去,不会再遗忘。
在那之后,他才反应过来———那不是雷鸣,而是他的心跳。
重逢的街道,心跳比我先认出你。
他看见了记忆深处。
其实,他们从来不是素未莫面,而是十二年的久别重逢。
顿然,无数的记忆碎片拼成一条完整的时间线。
血亲分别4361天。
于5月14日,重逢。
而在清明这天,4月4日。
少年已经历过无数个像这样的4月4日。
少年对上少女的目光,视线交汇的瞬间,少女哭了出来。
传说,对视,是窥仰泛滥的潮汐。你的眸,是上世纪的遗骇。
彼时的他们都在心里默默的道:
“久别重逢的旧日子,你是否别来无恙?”
“我们只是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少女轻擦眼泪,冲着少年微微一笑。
在无数的灯光幻影中,通行的绿灯无比醒目。
他们在此刻可以不顾一切了。
少女一路奔向少年,在雨的尽头,光的尽头,幸福的笑着扑入少年的怀中。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那里。
这一个拥抱跨越了多少时间与记忆?
全世界的水都会重逢,北冰洋与尼罗河在湿云中交融。这古老美丽的比喻让此刻变得神圣。即使漫游,每条路也会带我们回家。回到我们的家。
我还会走许多弯路,还会为许多“已实现”感到失望,但一切终将实现他们的意义,那矛盾对立寂灭之处,即是涅盘。挚爱的渴望之心,依然向我灼灼燃烧。心跳碎成檐角漏下的星子。并蒂双生,原是说——你在此,我便永不凋零。
生日快乐,怀苍凝。
愿你无论在哪个时空,都会与你的至亲重逢,幸福的生活下去,没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