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变

热热闹闹地介绍完人，喜儿把莺歌安排在帐篷里，杨胜利又在一边支支吾吾地要说什么，喜儿正准备过去，杨队长匆匆走来低声吩咐几句，又高举起手，指挥起来，分发了不少纸笔，不少队员当即写起什么。

　　他看喜儿几眼，让她在岗位上待命，喜儿紧张起来，白菜地的岗位不必“待命”，需要待命的只有伤员岗。她茫然地点点头，无措地看着大批队员分作几路下山去了。

　　黄翧也下山去了，她是先锋队队员，喜儿一下失了主心骨，茫茫然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动作，这是她来到这后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一名稍年长的叫林来娣的后勤队员领着喜儿和莺歌学习包扎，上药和搬运伤员，喜儿机械地模仿着她的动作。

　　几阵炮火声，硝烟味散开一股血腥气，直散到山林间的根据地里。这次的敌军兵力比先前都多，林来娣神色一凛，随着几个后勤队员下山去了。

　　稍后些，下山的后勤队员搬运着伤员上来了，血腥气更加浓烈，断肢，残臂，惨烈的景象不断冲击喜儿的视线，她的视线逐渐变得扭曲、血红，头也一股股地直跳，终于是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口呕吐起来。

　　林来娣以过来人的神色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勉力空出一只手来拍拍喜儿的背，接着把伤员担进一个帐篷，喜儿胡乱擦了擦脸，随其后进了伤员帐篷，莺歌见了这场景也是骇得面无人色，但她见识过林月兰烙大疮，反应倒是没喜儿那么大。

　　帐篷里更为血腥可怖，呻吟声，痛呼声直穿入耳，喜儿禁不住泪水盈眶，她现在看清，有不少人昨天还和她打招呼，今天就成了躺在这一个只能痛呼的辨不清人形的血块。

　　也有伤的轻的，杨胜利就是一个，他年纪小，其他队员说着“要留他看未来”，不给他分配危险的任务，杨胜利头次不听命令，把落到杨队长身边的一颗雷丢出去，炸断两根手指头。

　　杨胜利把大拇指收住，笑着朝着泪眼婆娑的喜儿扬扬手，剩下的手指刚好是“胜利”的意思。“这下好兆头，我们一定会胜利的。”喜儿禁不住破涕为笑，一会儿泪又涌地更汹涌了。

　　这边紧锣密鼓地给源源不断送来的伤员包扎、上药，山底下的炮火声渐渐停了。

　　最后上来的是杨队长和黄翧，他们互相搀扶着，后勤队员连忙搬来满是血迹的担架，黄翧先支撑不住，担架来前就已倒在地上，身下很快洇出大滩鲜血。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向喜儿，又指指自己的怀里，喜儿不住地掉泪，走向黄翧，腿软得不行，途中绊了一下，喜儿跌倒在地，再爬不起来，膝行至黄翧身旁。

　　黄翧眯着眼笑望着喜儿，朝自己怀里指，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我写出来了。”

　　喜儿从黄翧怀里拿出一封信，她展开，内里写着“自述黄翧

　　黄家有姝丽，性烈本难移。

　　难安抚机杼，愿叹兵书奇。

　　翠翠好年岁，声声语莺啼。

　　一朝家零落，平阳为犬欺。

　　爷娘见背去，凌辱有寇敌。

　　长长夜难寐，久久恨不息。

　　生当灭仇雠，死亦作报国。

　　恕儿不肖子，无意苟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