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不如旧

宫尚角抱着那龙灯，龙的鳞片清晰精致，每一片都过精心打磨，像少年清澈的眼神。

宫忆角心急如焚，看宫尚角如此失意，低声询问。

宫忆角“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宫尚角的一滴泪滑过面颊。

宫尚角“是我不慎伤了他，他以为那碗粥有毒赶来提醒我，用暗器打碎了瓷碗，我下意识反手投掷碎片，伤了他 。”

屋内，在灯光的照应下，一群人手忙脚乱的影子印在窗前，血水倒了一盆又一盆。

十七岁那年，角宫经历变故，他在庭院里独自练刀。天空飘着零星的雪，庭院里没有人。他突然转头，不远处墙角躲着的那个小人儿害怕地把头缩了回去。

“你出来吧。”

一个七岁的小孩儿哆嗦着从墙角探出脑袋。

“你是宫容徵的弟弟，宫远徵，对吧？”

小宫远徵点点头。

“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我爹爹死了……没有人教我练武功了……以后坏人会欺负我……”

宫尚角走过去，蹲在他面前，眼圈泛红。

“我教你。”

小远徵奶声奶气的开口。

“那你不要教太难的……我怕我学不会……你刚刚的那些动作，爹爹都还没教我呢……”

“学不会也没事，以后我保护你。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弟。”

宫远徵的小脸皱在一起，询问道，“我们的爹爹不一样，我也是你弟弟吗？”

“你只要姓宫，就是我弟弟。”

“那你有自己的弟弟吗？我来了，他会不会生气呢？”

那个讨厌的宫子羽来找姐姐，小远徵就会生气。

宫尚角眼睛红了，哽咽了一瞬，眼泪落下。

“我弟弟……去另一个地方了。”

“你不要哭了，我做你弟弟呀。你在这里等我哦，我去找一把刀来。你不要走哦，我马上就回来。”

宫尚角从尘封已久的记忆里回过神来，坐在门前的台阶上。院落无人，远方山谷里都是山谷下放飞的天灯。

人声鼎沸处，他的手指慢慢凉了下来，如同心一样。

一年前，上元灯节。

宫尚角和金复回到房间，发现桌子上的龙灯不见了，只剩下锦盒。急忙询问。

宫尚角“灯呢？”

“公子别急，应该是哪个不知情的下人收拾起来了。”

宫尚角“去找！”

就在这时，宫远徵提着重新亮起来的龙灯过来了，陈旧的龙灯已经被他修补一新。

宫远徵很开心，将龙灯递给宫尚角。他充满期待而有些得意地说。

宫远徵“哥，坏的地方，我都修好了！”

宫远徵和哥哥对视，宫尚角冷冷地责问。

宫尚角“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

宫远徵愣了一下，有些无措开口。

宫远徵“我……我只是见这龙灯旧了，所以……”

宫尚角“你觉得新的就一定比旧的好吗！”

宫远徵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些委屈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眼睛渐渐红起来。

宫尚角有些心软，低声道。

宫尚角“你先下去吧。”

那一夜，宫远徵久久坐在门外台阶上，眼睛红红的。他觉得委曲，更觉得伤心。金复走过去解释

“那只龙灯尾巴上的污渍是朗弟弟第一次学会写诗时蹭上去的墨迹，那折断的龙须是朗弟弟夜里做恶梦时紧紧攥着折断的。对角公子来说，那些都是朗弟弟留下的痕迹，是他仅存的念想了……”

宫远徵“我知道了。旧的不修了，留着。我回头给哥做一个新的。”

“衣不如新，人不如旧。请徵公子多多体谅吧。”

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少年本就委屈，这句话似冰水浇灌了全身般。

一滴热泪落在水泥板上，身是冷的，心是热的，流出的泪也是热的。

宫远徵“可是...我不是衣服。”

宫远徵的嘴唇轻颤，一字一顿开口，两滴热泪挂在下巴。

无论如何，在哥哥心里，我是不是都比不过朗弟弟。

兄长，我无意与朗弟弟相较，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一向倨傲的少年仿佛被折去了一身的傲气，脊背都不似往前挺直。

任由风吹雨打，月落星沉，那台阶上的身影从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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