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宴宁倒是比平时起得更早一些,大抵是心中挂着事,确实也睡不安稳吧。洗漱完毕后,果然还是在楼下看到了方小宝,看他的精神状态,大概一夜没有休息好,眼角泛着青黑,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看到宴宁下来,赶紧跑上前,张了张嘴,又没有发出声音,反复大量宴宁的神色,确定她现在没有生气,才敢开口道,“宴宁姐,我错了,我昨天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一时嘴快,没想那么多。我当然知晓那心法的珍贵,对于你们的情意我都是知晓的,你们是除了我家人之外对我最好的人,这一点,我绝不会忘。”
宴宁的气过了一夜早就散了,看着现在反思了一夜的方小宝,也有些心生不忍,但有些话还是要说的,“方小宝,你出身好,是个天生的大少爷,也许除了幼年的身体不好之外,也没有吃过其他的苦,尤其是身边的人对你好的,所以很多事情都没有关注。你的父母疼爱你,所以你说话做事他们不会觉得你有问题,你的身边的小厮丫鬟认你为主,自然也是事事顺着你。”
宴宁说到这里,看着方小宝认真的表情,才继续说道,“最不顺的也许就是进入百川院这件事,可无论是看在天机山庄的面子还是李相夷的面子上,他们其实都是没有难为过你,都是客客气气的。你这一生过的太过顺遂,可是如何与人相处是个大道理,你想对人好,也要思考自己的方法是否是别人想要的。之前花花不愿意带着你,你的方法就是磨,花花把你丢在路边,其实就是很明确的告诉你,他要跟你划清界限。”
“可我是真的想和你们一起闯荡江湖的,你们是我遇见的最顺眼的人。”
“是啊,是你想。我和花花当时不想,你觉得我们好,我们就一定会觉得你好么,我们有没有自己的事要做,也许也有一些事情不可对人言,这些你想过么,应该是没有,你做事所思都是先从自己出发,于大节上没有瑕疵,大道理原则上的问题也是没有的,可是小的地方却不够成熟,自然与你的年岁小有关,但人也不能仗着自己小就不去学习不去改正吧。今日说这些,也是因为真的把你当做后辈,希望你行事作风可以更成熟一些,至少也该懂得换位思考。”
“阿宁说的没错,你冲动武断,若是一直不改,早晚要吃大亏的。无论是做大侠还是刑探,都得从细处着眼,万事都不要想当然,正如你当初咬定我是药魔,便忽略了药魔的生平和年纪与我多处不符,亦或是你认定阿飞武功不济便认定他狂妄自大虚有其表,可是他在眼界和行事上又哪里只是个无名小卒呢。你自然可以怪我隐瞒真相,但是很多案子的当事人都会隐瞒,你若是只能从人言中得出信息,那你他日也只是别人手里的刀,一个没有思想的工具而已。小朋友就是小朋友,做事说话之前不动动脑子。”
“我也没有那么差吧……”
“是不差,可是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可以摸清四顾门上上下下绝大多数人的心思了,李相夷都已经是天下第一了。你不是要做李相夷的徒弟么,那总不能差距太多吧。方小宝,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呢。不过呢,昨天的事也需要给你道个歉,是我带着其他情绪了,吓到你不好意思。但是你要理解,花花是个老实人,他以前就是吃了太多人的亏了,所以呢,我现在不许任何人占他的便宜,谁都不行。”
“他,还……”方小宝听到老实人三个字,差点又没绷住,好在及时自己捂了嘴,才把后面的话咽下去。方小宝简直无语了,爱情使人盲目说的真没错啊,宴宁姐这简直就是瞎子,李莲花,跟老实人有半毛钱关系么,要说有关系,可能也就是,老实人是人,他也是人吧。
李莲花闻言冲着方小宝摆了一个得意的表情,气的方小宝想打人,可是又不敢,宴宁姐跟个昏君一样根本不会听他的,李莲花就是一个魅惑主上的奸妃,呸。
经过这么一闹腾,方小宝倒是彻底忘记了纠结苏州快的事情了,对于这件事自然也就略过了,可是旁边打了赌的两个人这事可不算过去。李莲花对着宴宁说了个口型,宴宁才反应过来,这赌约她输了,而且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促成的,气的她也想把刚刚说李莲花老实人三个字咽回去,太打脸了。
“好了好了,不闹了,赶紧做早饭,吃完花花还要出诊呢,这些日子耽搁了那么久,总算可以做回我们的老本行了。方小宝,花花,都过来帮忙。”
用完早膳,李莲花带着莲花楼进了城镇,在一处街道停下,搬了个桌子支在莲花楼附近,宴宁则是在莲花楼里等着,有些病人不方便熬药的莲花楼也可以帮忙。方小宝还是第一次见到李莲花出诊,很是新奇,毕竟在他心里,李莲花招摇撞骗的本事 是胜过医术的,如今看着,心中倒也信服了几分李莲花的神医之名。
宴宁嫌弃方小宝在李莲花那里打岔,便把他喊过来一起帮忙煎药,教了他如何抓药熬药,火候的控制,用量的控制,不得不说,方小宝这个人还是很聪明的,除了有些毛躁,基本上还是有模有样的。宴宁之所以帮忙煎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手中的灵药可以加入在煮药的水中,这样能加快几分药效的发作,对于病情有很大的帮助,比患者自己熬药效果好的多。
但是灵液也不是什么人都会给的,所以她也拉着方小宝一起观察,让他分析这往来的病人之中,哪些是真的囊中羞涩哪些是为富不仁,哪些孝顺善良哪些行为不端,很多事情都是藏身在细节之处的,一个人的生活习性很难改变,哪怕刻意做了伪装,但是一不留神还是会暴露真实的想法。
比如之前就会有号称是纯孝的夫妻俩带着老母亲来看病,鞍前马后十分的殷勤,在乡亲的口中也是大大的好人。可是老母亲眼中的沧桑肉眼可见,外面的衣服虽然干净整洁却很新,像是没有穿过几次的,一不小心漏出的里面衣角确实很旧的那种,鞋子很新袜子却破旧,总之就是能被看见的地方光鲜亮丽,看不到的地方破破烂烂,那么这一对儿子儿媳的孝顺也就可见一斑了。
宴宁跟着李莲花的这些年见过形形色色的各式人,一双眼睛也是更加的犀利,从前她就擅长微表情来揣摩心意,如今更是学会从衣着谈吐肢体语言去进一步佐证猜测。就这么短短一上午,宴宁就引导着方小宝去猜来人的家世、喜好、生活作息等等问题,在脑海中为人做肖像,一番猜测下来,听的方小宝连连点头,对于李莲花和宴宁的崇拜更上一层楼,也是更深刻的理解了宴宁清晨所说的那些道理。
只是道理始终只是道理,不带入实践转化成自己的东西,早晚只是一堆废话,就像这查人之术,方小宝若不能学会自己掌握,他还是不能独立去破案,可世上谁又能一辈子跟着他做他的依靠呢,好在,也不是要求他一天两天就能掌握,宴宁自己也不是一下子就变得这么熟练的,也是一开始花花给她掰碎了讲给她听,耳濡目染之下才有所成。
方小宝自己也得了趣,观察的倒是十分入神,差点忘记了熬的药汁,又被宴宁好一顿说,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但心里却是开心的,这一上午,他觉得收获颇丰,他现在真的佩服李莲花了,老狐狸之所以是老狐狸,果然见识广博,怪不得他之前破案之时,总是一眼看出问题,他自己还需要被人点播。
以往他还觉得自己聪明,如今看来,要学的东西,确实还有好多好多,至于宴宁姐时不时的嘲笑,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就是逗他玩,不然宴宁姐也不会一点点给他解释训练他,费了那么多唇舌。
突然人群中有一些扰动,一个青年背着一个老汉快速的来到李莲花的桌子前,当即就跪下来了,冲着李莲花大喊,“求求李神医,救救我爹吧,人家都说你能妙手回春起死回生,我爹今早上山被野猪袭击了,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被撞倒在地又从坡上滚了下来,其他的大夫说我爹伤了内脏,眼看着就不成了,求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爹吧。”
“你先起来,我先看看你爹的伤势。”说着李莲花将人扶正,细细的把了脉,再用内力探了一圈老者的肺腑,确实,人五脏俱损,外表看着不严重,实则内脏都已经破损,寻常手段肯定是救不回来的。李莲花冲着宴宁使了个眼色,宴宁便知晓需要他们的救命药膳了,赶紧抓齐药材进行熬煮。
李莲花现在能做的就是在施针的时候辅以内力,先吊住老者的命,等到宴宁的药熬煮好,这人的性命才算是保住了。方小宝凑了过来,倒是想替老者输内力,被李莲花拦住,他自己都自身难保,要是罡气复发,两人都有危险。
不多时,宴宁端着药出来了,示意那男子给自己老爹喂药,果然几口下去,老人的脸色就已经开始恢复了,虽然没有立刻清醒,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到刚才脸上的死青色都已经褪去了,开始逐渐有了血色,看的周围围观的人啧啧称奇,就连方小宝都震惊不已,这种能吊命的神药居然真的存在。
一碗药下去,老人的伤情已经稳定住了,基本上只要回去好好修养就没有大碍了。男子激动异常,连忙掏出全部的家当要给李莲花感谢的救命钱,李莲花摇摇头,从中取出五两银子收下,“我的诊费就是五两,一两不多,一两不少,剩下的你还是给你爹准备些补品给他养养身子吧,另外,这里的牌子签上你爹的名字,这药虽好,却只有一次机会,李某也只能从阎王殿抢一次人,没有第二次的机会。”
宴宁把准备好的小木牌递了过去,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规矩,用了药膳的,就记录下来,毕竟每个人都只有一次的机会,也是告诫世人要珍惜生命。
一番话听的周围的人连连点头,对李莲花的神医之名更是认可,男子签完名,千恩万谢的带着老爹回家养病去了,宴宁接回牌子带了回去,打开自己的小木箱,方小宝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同样的小木牌,如果一个木牌就代表一条人命,那么李莲花他们确实已经救了无数的人了。
第一次,他对于李莲花的神医之名,有了那么深刻的认识,也从内心深处开始彻底被折服。他算是明白了,宴宁姐见过李相夷,为什么还会选择李莲花了。但是心里更是确认,李相夷一定没有死,有李莲花这样的医术,李相夷一定会好好的。
加点糖宴宁:小宝啊,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两个都要呢,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我选择都要,都是我滴~哎,教了半天,还是白教了,思路要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