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母亲怀中的另一个孩子

　　晚上，高歌慢慢沉进浴缸里，为了软化血痂和皮肤高歌调高了水温，几秒钟他的皮肤就开始发红，露在外面的脖颈和脸也被热气蒸腾的红润了不少。

　　这个房子的面积不大，不到七十平，高歌是到了高中时期才开始窜身高的，他长个的时间比所有同龄人都晚，现在的身高还多亏了那位老师，一天四顿饭拌着维生素和营养品给他喂出来的。

　　在那之前高歌一直都觉得这个房子很大，真的很大，尤其在只有他一个人住的时候，好像围着每一个房间的边缘跑一圈就能花光他所有的体力。

　　这个浴缸更是太大太深了，他在里面堆放毛巾，堆放纸巾，后来什么东西都往里面放。

　　花洒的水流进浴缸中，把里面的东西打湿，他却一点也提不起勇气去打捞整理，好像他一伸手就会溺死在里面，爬也爬不出来，求救也没有人能听到。

　　他也不敢把浴缸盖上，就像个白色的棺材一样，他总会觉得里面正躺着一具没有脸的尸体。

　　甚至有一段时间他不敢在卫生间洗脸，因为总有一瞬间需要他闭上眼睛，他在厨房洗漱了很长一段时间。

　　好像一直到他要一边想办法赚钱一边上学的时候，他才终于不那么恐惧卫生间了。

　　他太累了，在家里的时间也相当短，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再想那些东西。

　　直到他长高了，开始感觉到这个房子真的很小，有些逼仄，他能真正掌控这一切后。

　　这个浴缸才被他里里外外的重新清洁出来，只是无论他怎么刷洗，都感觉这个浴缸不如小时候那么白了。

　　其实他也想不起来小时候这个浴缸具体是什么样子的，毕竟这个浴缸只会带给他恐惧。

　　这个浴缸是他母亲强烈要求买的，不然他们家这个面积绝对不可能装一个浴缸。

　　“我当时害怕的不是浴缸，只是害怕独自一个人而已。”长大了之后就不再害怕了，不是胆子变大了，是已经习惯了吧。

　　高歌深深呼出一口气：“热水澡确实能让人放松，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那么久以前的事了。”

　　指腹都泡出了褶皱，感觉差不多了高歌又加了点热水，拿着镊子开始一点点剥掉血痂，经过热水的浸泡后大部分很轻松就下来了：“剩下的应该还没有长好。”

　　没有血痂禁锢他活动起来自然了许多。

　　回到书房，难得几天无所事事的安逸生活勾起了他的回忆。

　　从柜子里翻出了他一直特别回避的，属于他父母和一家三口的东西。

　　大多数是父母的各种证件，毕业证，技工证等等，还有几本父亲特别珍藏的专业书，母亲的两个工作笔记。

　　装在相册里的照片只有寥寥几张。

　　他们一家很少拍照，多数都是母亲用她意外淘到的一个老式胶卷相机拍摄的他和父亲的日常生活。

　　直到买了嘉兰苑的这个房子后，一家三口才终于拍了一张全家福。

　　这也是唯一一张有母亲存在的照片。

　　将老旧的相机打开，里面还放着一个使用了一半的胶卷，剩下没有洗出来的照片已经全部受损，不过绝大多数也都是他和父亲罢了。

　　高歌坐在床上慢慢认真的仔细看着每一张照片。

　　他和父亲都不是喜欢拍照的人，甚至对镜头有些抗拒，除了唯一的那张全家福外，竟然再没有一张露出正脸的照片。

　　一股疯狂的庆幸涌上心脏，她现在无比感谢母亲，感谢她在新家装修完的那天强迫他们一起拍下了全家福。

　　如果他忘记了父母的脸，他不会有什么感觉，但他没有忘记，却能从中感受到庆幸。

　　高歌笑起来：“如果妈妈还在的话，肯定很得意，她永远都像个年轻的女孩一样。”

　　将照片重新装好，高歌翻起了两人的书籍和笔记本，他们两人有着一样的习惯，喜欢在书本里面夹东西。

　　母亲的笔记本里记录着部分日常安排和会议记录，除了偶尔记录着有关他的备忘录外，没有能窥见她私人生活的内容，这就是一本工作笔记。

　　除了……

　　“这张照片，妈妈怀里抱着的小孩是谁？”

　　在高歌的记忆中他们并没有提过有谁家生小孩。

　　照片拍的十分生动，小孩笑着双腿踢动，母亲笑的非常高兴。

　　拍照的人露出了一截手臂，虚虚的接着，似乎是害怕小孩从母亲的怀中掉下来。

　　露出的衣袖有些熟悉，有点像父亲特别喜欢的那件羊毛外套，是他们两个恋爱时，母亲用了整月工资买给他的。

　　一直到他们两个人失踪前高歌都记得父亲非常喜欢和珍惜这件衣服。

　　“相机是他们结婚后购买的，他们研究了很久才弄明白怎么用，父亲还和我说起过这件事，绝对不会有错，他说母亲第一次用相机，什么都想拍，让我体谅一些。”如果只单独记得一句话或许是他的记忆出错，但他能记得完整的一个片段。

　　他看着照片里的孩子感觉有些熟悉：“母亲的这个笔记本是我刚刚上小学时学校组织活动我送给她的。”

　　牛皮在多年的使用下颜色变得浓郁深沉，因为被他长时间锁在抽屉里变得有些干硬。

　　“照片夹在笔记本里，如果不是我出生之后拍的，那就是这张照片对母亲很重要。”

　　这种胶卷洗出来的相片本身就带着年代感，加上一直夹在笔记本里保存不当，上面有许多划痕。

　　高歌从床上弹起，和另一张照片仔细对比。

　　在他有记忆的时候母亲一直都将头发盘起，因为她是很严重的自然卷，如果不定期去理发店打理就只能全部盘起来。

　　在他出生后生活压力变大，她也没有心思再关注自己的头发，所以高歌的记忆力从没有看过母亲披着头发。

　　盯着两张照片，高歌觉得自己发现了那个飘忽的关键，当他快要捉到的时候，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

　　“儿子，你休息了吗？”

　　高歌立刻将照片和笔记本全都放回抽屉中，关上台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