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用拇指按压他膝盖内侧的穴位时,他突然倒吸一口冷气。
“还疼吗?”
我慌忙抬头,却意外撞进他温柔的目光里——
那紫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的并非痛楚,而是一种更深邃的、让我心跳加速的情绪。
"为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宁静,
"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我的手指微微一顿。
这个问题太过直白,让我不知该如何招架。
指尖下的肌肤温热而真实,我能感受到他血液的流动,肌肉的颤动,还有那些说不出口的坚持。
"因为......"
我低下头,继续按摩的动作,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我也希望看你重新站在球场上。"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窗外的训练声渐渐远去,夕阳的余晖为整个房间镀上金色。
当我按摩到他的膝盖时,一只温暖的手突然覆上我的手背。
幸村的掌心还带着汗水的潮湿,温度却灼人。
"优璇。"
他唤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柔软,
"谢谢你,如果没有你......"
治疗师不合时宜地推门而入:"幸村君,等会儿该做电疗了!"
我们同时缩回手。
幸村坐起身时,耳尖微微泛红。
他撑着床沿想要自己站起来,却在发力时皱眉。
我立刻上前一步,让他的手臂搭在我肩上。
"慢慢来,"我说,感受着他的重量和温度,
"我扶你过去。"
他的呼吸拂过我的耳畔:"嗯。"
在走向电疗仪的路上,我们的影子在夕阳下融为一体。
这一刻我终于确信,虽然无法阻止他追逐梦想的脚步,但至少——
我能成为他跌倒时,最想抓住的那双手。
从那天起,我的日常里多了一项固定的行程。
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我已经站在复健室门口。
保温杯里的红枣枸杞茶氤氲着热气,在初夏的热意中勾勒出蜿蜒的白雾。
杯身还贴着昨晚写的便利贴:"今日糖量减少15%——医嘱"。
门锁转动的声响总是很准时。
幸村披着立海大的运动外套出现在门后,蓝紫色的发梢还带着洗漱后的水汽。
"早啊,优璇。"
他这样说,却已经自然地伸手接过茶杯。
“早,幸村。”
指尖相触的瞬间,我感受到他掌心的薄茧——
那是长期握拍留下的印记,如今正在复健中慢慢软化。
茶香很快驱散了室内残留的夜间的消毒水味。
他低头抿茶时,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碎的阴影。
我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还贴着昨天的创可贴,边缘已经微微翘起。
"创可贴该换了。"
我掏出随身携带的医药包。
他任由我握住他的手,却在撕开创可贴时轻轻"嘶"了一声。
一道新鲜的裂口横亘在指腹——是昨天握力训练过度导致的。
"第几次了?"
我皱眉给他涂药。
"第三次。"
他答得很快,显然一直在数,
"但握力已经恢复到原来的62%。"
真田的脚步声在走廊尽头响起。
这位严厉的副部长每天都会提前半小时来监督幸村的晨训。
看到我们时,他微微颔首,目光在幸村贴着创可贴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秒。
"今天的水分补充计划?"
"每小时200毫升。"
我晃了晃保温杯,
"添加了电解质粉。"
真田满意地点头,转身前又叮嘱:"他的左膝反应还是迟钝,平衡训练要减量。"
上午的课程总是格外漫长。
数学老师在黑板上写公式时,我的笔记本上却画满了复健计划表。
午休铃声一响,我就抱着便当盒冲向复健楼。
真田果然守在门口,他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录着上午的数据:"深蹲超量5次,冰敷拒绝2次,心率警报触发3次。"
此时我便知道,又该准备额外的冰袋和镇痛药膏了。
推开门时,幸村正在平衡球上做抬腿训练。
汗水已经浸透了后背的训练服,隐约透出脊椎的轮廓。
看到便当盒,他眼睛亮了一下,却固执地做完最后一组才停下。
下午的复健室总是充满阳光。
我常常在放学后看到他对着落地窗练习挥拍动作——没有球拍,只是空手重复着那个熟悉的姿势。
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上金边,投在墙上的影子依然带着"神之子"的凌厉。
有时去得早,会撞见他在做电疗。
见到我来,他总会悄悄调低设备强度,却不知道我能从咬肌的紧绷程度看出疼痛指数。
"今天感觉怎么样?"
我蹲下来帮他系鞋带时,发现他的足踝又肿了一圈。
"还好。"
他伸手想自己来,却因为牵动背部肌肉而皱眉。
我拍开他的手:"撒谎。柳的数据显示你今天的疼痛指数至少是7。"
他愣了一下,随即轻笑:"那你应该也知道,见到你之后会降到5。"
暮色渐浓时,复健师们陆续下班。
我们常常是最后离开的,走廊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一盏盏亮起。
他的拐杖敲在地面上,发出规律的轻响,而我抱着他的运动包跟在半步之后,看着他的背影在灯光下忽长忽短。
某个特别的黄昏,他突然在走廊中间停下。
“优璇。”
"怎么了?"
我紧张地上前。
"你看。"
他松开拐杖,稳稳地站了两秒,然后向前迈了一步——
没有摇晃,没有迟疑,就像任何一个健康的少年。
我怔在原地,看着他在走廊里走出第一个完整的十步。
夕阳透过尽头的窗户洒进来,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长得像是已经回到了那个他所向披靡的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