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音刚落,忽然眉头轻轻一蹙。只见宋安宁手忙脚乱擦脸时,一个东西从她披风的褶皱里掉了出来,恰好落在姜小梧脚前不远处的草地上。
是一枚小巧的香囊。布料是上好的天青色锦缎,上面用极精致的银线绣着一只振翅欲飞的苍鹰。那苍鹰的眼睛以墨点染,神采奕奕,带着一股锐利逼人的气势,一看便非凡品,更绝非寻常闺阁女儿的
宋安宁“哎呀”一声,刚要弯腰去捡。姜小梧却比她快了一步,目光在那苍鹰上微微一凝,随即若无其事地弯腰拾起,动作自然。
她不动声色地将香囊递还回去,声音依旧平稳,只是目光在那象征性的苍鹰上极短暂地停留了一息,快得如同幻觉:“姑娘的东西,收好了。”
“谢谢姐姐!” 宋安宁赶紧接过,宝贝似的拍了拍上面沾的草屑,“这可是……” 她正要解释是长兄宋晏然的东西,是刚才偷溜出来前怕父亲看到说她不稳重,硬塞给她让她学着绣花时参考样式她才没那个耐心学,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眼前这位姐姐气质沉静如水,怕是会觉得她连哥哥的东西都弄掉很冒失吧?她连忙把香囊藏进袖袋里。
姜小梧自然没有追问,只是那苍鹰的形象已经刻入脑海。宋将军宋晏然……京中传闻他青年才俊,武艺超群,尤爱鹰隼。原来这便是那位晏然将军的信物么?
这时,宋安宁低头整理披风,又发现脚边有个东西。她“咦”了一声,弯腰拾起一枚小小的圆形玉佩,触手温润。玉质是上好的和田青玉,不过分昂贵,但温润古朴。上面镂刻着极其繁复精美的卷草祥云纹,中央还有一个不太显眼但设计精妙的篆体“池”字暗纹。这玉佩的样式和雕刻工艺都透出一种沉稳内敛、经年累月形成的低调优雅。
“是姐姐的玉佩吧?” 宋安宁捏着玉佩,想也没想就递了过去,脸上扬起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刚才姐姐为了帮我站稳,动得很急,估计是那时候不小心掉的。姐姐快收好,这玉佩刻工真精细,一看就是带了很多年的心爱之物。” 宋安宁对哥哥那个新崭崭的、充满杀伐气的鹰形香囊没什么感觉,反倒觉得这古朴温润、刻着复杂云纹的小玉佩更合眼缘。
姜小梧看到玉佩时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讶异,随即是淡淡的笑意。她伸手接过,指尖不经意碰到宋安宁微凉的指尖:“正是我的,多谢姑娘。” 她将玉佩收入怀中衣襟内侧一个妥帖的位置。这个举动让她意识到自己方才为了救人,也确失了平日的谨严。她下意识地扶了扶微微歪斜的簪头。
宋安宁看着姜小梧小心收好玉佩的动作,忽然觉得这位虽然严肃但救了自己的姐姐,和她这件“带了很多年”的贴身玉佩一样,有种让人安定下来的温润力量。再对比自己刚才的猴急爬树和弄丢哥哥的香囊,脸上更是红了几分。
姜小梧看着她瞬息万变、心思全写在脸上的样子,心中那丝因玉佩掉落而起的波澜也平复了。她理了理仪容,恢复了一贯的沉静疏离,再次微微颔首:“若姑娘无事,便早些回去吧。此处动静恐引人注意。” 说完,她再次迈开那精准的步伐,沿着小径从容而去,只留下环佩轻轻撞击的叮咚细响,与湖边重新恢复的寂静融为一体。
宋安宁看着那个笔挺如青竹的背影消失在繁花深处,摸了摸袖袋里的香囊,又想起那枚温润古朴的玉佩和那双沉静得能定住风波的眼睛,心中第一次对这深深宫墙里的人生出了点奇异的好感。她低头,看见脚边被自己踩歪的一株名贵兰花,吐了吐舌头,赶紧小心翼翼地扶正,然后拢紧那件带着淡淡皂角清香的素缎披风,也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她想,下次若是在宫里再遇见这位姜小梧姐姐,一定要好好道谢才行。毕竟,哥哥的东西差点丢了,是姐姐帮她捡回来的。而且……姐姐真好看又很温柔,得让哥哥见一见这位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