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在我刚上大学的那会儿，都匀下了一场大雪，我在被子里缩了一天，没敢向外打量。我知道我是一个他乡客，都匀的雪，友人的闹都与我无关，我缩在被子里，不敢向外打量……许久以后的某天清早，我想起了那天，便记录了下来：

我紧了紧被子

像是事先有了预料

今天的夜或可说是明天的早晓

风哆嗦着呓语，

我缩着脖颈，入梦

走在漫天的雪景里

没有撑伞，没有结伴

没有来时的痕迹

只有满树银花

和我一头白发

风透过窗，呼过

从眼的缝隙里窥见光亮

少了勇气，不敢睁眼

我蜷在被子里，直到今天彻底流逝

只得说到

“别了，这雪”

“终归不是我的雪”

——写在黔南的第1年

那是我到都匀的第一场雪，许我为他乡客，所以不敢伸手触碰这唾手可得的景，我许是灵魂孤寂，不愿去见这热闹。我独享的风景是温煦阳光下的银杏，那是秋天的雪，而非这人人乐道的飞绒和纯白。也许是在银杏作的秋雪里，我看见了阳光，看见了独属于自己的快乐。秋雪让我的孤寂与安静的世界相连。

我是一个普通的人，在家是死宅，在外也不愿多挪动几步，对于社交我可以说是不愿意也不擅长，人们将其称为社恐。与其和他人打交道，我更愿意看着一朵云、一片落叶或是一轮月亮发呆，发呆是我逃离喧嚣的手段，也是我融于尘世的体验。

我曾在满月当空的夜在篮球场上看见一个老师的家庭，他们在我对面的篮球框下，爸爸假装运球失误，篮球被三四岁的女儿抢到，女儿把篮球递给了妈妈，妈妈用着不算标准的姿势将篮球投进了框，父亲手抚着头：哎呀！女儿抱着妈妈咿咿呀呀……月光下，我知道这就是幸福，是一种脱于喧嚣的幸福，恬静而欢乐。

我所构想的未来没有太多的人，它是安静的，孤独的。我在高中时期的一封遗书里写道，我将在一个清晨忘掉所有的昨天，不去想路过的山水星辰，只求一缕微风疗慰心神，我在清晨睁开眼，也在清晨闭上眼，只是一瞬间，我淡出所有人的回忆，我死在清晨，怀着平常的心情，做着心里一直念着的梦……

我想，我是孤寂的，一种淡漠的孤寂，无所谓身边事，也无所谓自己，就看着风景发呆，就已是我的全部。

认识何的开始，我把自己放在了摆渡人的位置，想着陪着她度过她艰难的时刻，在她人生的书里，做个逗号留下影子。慢慢的，我世界里，她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我开始想她的未来，我想给她一个未来。可是，我行吗？我不断地问，或许那时候我就已经输了，可是，我不允许毁掉她人生的人是我……

“我爱她，我要离开她，因为我的未来飘忽不定……”

“我爱她，我得守着她，我得看着她，陪着她，照顾她……”

漫长的时间里，我忘了我世界里孤寂的未来，取而代之的是落霞里我牵着她的手，晚风拂过她发梢，而我正看着她……

在我最坚定喜欢何，爱她的时候，是她决定来找我过国庆的时候。

她还是那么小心翼翼：我国庆可以来找你吗？

我迟疑，然后欣喜。

我在她来的前一晚买了洛神和洋桔梗的花，在等花的时候拍了月亮给她，风吹过，打了个颤，心却是暖洋洋的。

我想，我如她第一次接我的时候一样惊慌失措吧，我在她到来前两小时去赶车，我抱着花，阳光打在脸上，我想向每一个路过的人炫耀：我女朋友来了，就在今天。

她来了，我抱着花，在都匀东站站着，看着朝我走来的她，她比太阳更耀眼，比春天更撩人。

我爱着她，此时此刻，也一如往前。

我爱着她，此时此刻，也一如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