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疯人院”

夜城是一个两面环海的滨海城市，只有西南面连着内地。不过在与西边城市居州接壤的分界线上还徘徊着一条内湖，湖的中心有一座岛屿。

“白沙疯人院”就坐落在岛上。

听着身后轿车引擎发动并驶离的声音，埃米尔抬手抹了把脸，然后开始朝岛屿走去。

岸上与岛屿之间修建了一条百米长的木桥，以连接两地的交通。

埃米尔下车的地方是内湖东岸边，周围是一片灰蒙蒙的景象——像是碳排放严重超标一样，能见度很低。

刚走上木桥，埃米尔就闻到了一股烤熟烧焦的糊味，但当他意识到这一点并刻意去深呼吸时，这种味道又瞬间消失不见了。

大概往前走了小四百步，不远处岛屿的轮廓逐渐出现在了埃米尔的视野里，细看之下，隐隐约约的，还有建筑物和人影走动的迹象。

“不会错了。”埃米尔笃定的想。

上岛后，第一个和埃米尔交谈的是个穿着白色护士服装的女士，看上去她应该是个正常人。

护士草草地问了埃米尔几个基础问题，埃米尔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她说让埃米尔跟着她去院长那里签个字，就算在这里任职了。

周围仍然是雾蒙蒙的景象，能见度比起岸边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望着前方病院大门高处“白沙疯人院”的招牌，一种莫名的紧迫感顿时涌上心头。

埃米尔一边心想一定要找个机会跟政府反映这里的空气污染问题，一边跟着护士走进了精神病院的大门。

“白沙疯人院”整体是一个类似中世纪时期大庄园的构造：周围一圈高围墙圈着岛上一大块范围，有一幢位于中间的主体建筑，也就是病院，其他的空地上进行过基础的绿化修缮。

不过此时的埃米尔仍然看不清精神病院主的全貌——只能看见一幢大型宽体楼栋的轮廓

跟着护士并没有直接进入医院里，而是在进门后右转，沿着一条鹅卵石道埃米尔来到了精神病院的最右端的一座相比于医院要规模要小不少的建筑前。

这是一个三层楼高的复古风别墅，埃米尔猜测不出意外的话是给院长和医院高管们居住的地方——极有可能院长办公室也在其中。

但令埃米尔感到有些奇怪的是，这幢古朴外表的别墅外面看上去异常新，就像不久前才建成完工一样。

“进去吧，”护士在埃米尔身旁说。

“院长在里面么？”埃米尔问道。

“她早就在等你了。”护士回答道。

“好。”埃米尔点了点头，刚往前走出几步身后就没有了任何动静。

埃米尔下意识地回头，却发现刚刚的护士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较远一点位置似乎有人影的远去。

这人走路都没声音的么，埃米尔心想。

推开别墅的门，不过这个看上去将近两米半高的双开门却被埃米尔轻而易举地推开了，甚至都没用什么力气。

进入别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颇为复古素雅的玄关，门前柜上放置着猫头鹰雕像、侧面的鞋匣表面刻画着埃米尔看不懂的花纹——这一切无不透露着住在这里的人生活之精致。

离埃米尔几米外的位置，棕色U型柜台上，一只纯白色的猫似乎刚被突然的闯入者所吵醒，趴在柜台上伸了个懒腰，随后往埃米尔这边看来。

四目相视。

很漂亮的眼睛……埃米尔心想。

——这是只犹如精灵般纯洁美丽的宠物。

“过来吧。”悠扬的女声传进埃米尔的耳朵里，带着静雅与些许遥不可及。

一时间，埃米尔竟然无法分辨是从哪里传来的声音。下意识地环顾四周，除了古色古香的别墅一楼内饰，周围并没有第二个人。

难不成……很快，埃米尔将目光停留在了柜上的白猫身上。

它已经没有看着埃米尔了，正自顾自地舔着毛。

下一秒，埃米尔就打消了刚刚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现实世界里，猫怎么可能说话呢。

“上来吧，我不想再说一遍了。”刚刚的女声再次传来，不过这一次声音比上次更多了几分真实。

在二楼！埃米尔抬头顺着角落里的旋梯看上去，那是个深色的半米宽的楼梯，由于别墅里并没有开灯，所以只靠着窗户透进来的些许光亮，无法辨认具体是什么颜色。

走上前去，当埃米尔的重心放在踩上第一级台阶并准备抬起后脚时，楼梯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

像是以前那种老式招待所里面年久失修的老木楼梯一样。

但这个旋梯，看上去却那么的稳固：将近一米的宽度与几十厘米高的厚度，怕是有好几个人一起从上面摔下来也不可能发生坍塌事件。

有点奇怪呢……埃米尔想到，但很快就将它抛到了脑后，继续朝二楼走去。

上到二楼，这一层是类似卧室的家装。埃米尔的正对面有一扇掩着的窗户，灰色的光透过玻璃与盖在玻璃上的窗帘，洒在不远处的床上。

那是张足够两个人睡觉的床，床上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整齐。

埃米尔的身前左侧是一个折叠屏风，挡住了房间一半的景象。

透过屏风，能隐隐约约看见后面数米开外，有一个正对着埃米尔的L型木桌。

木桌后，是一个长榻

——那长榻上，还坐着一个人。

她是院长么……埃米尔想到，反正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肯定是刚刚喊埃米尔上来的那个人。

从屏风右边绕了过去，当埃米尔看见坐在长榻里的院长时，心里不由得吐槽了一句这是在开玩笑么。

单看身形的话，她完全不像是正常院长那样的身高，最多不超过十岁小女孩的水准。

“院长是个……小孩子？”埃米尔暗暗念叨着。

虽然第一眼是这样的感觉，但当埃米尔稍微打量片刻后，就一下子否决掉了刚刚的猜测。

她虽然身材娇小，但仪表体态完全没有十岁小孩子那样的松散与随意，相反，就算是埃米尔印象里常年坐在办公室里的那几个部长也没有这样的端庄。

而且，当埃米尔看见她时，一种莫名的威严的涌上心头，埃米尔一个降价一米八的男性，竟然下意识地在她面前挺了挺有些弯下去的腰板。

“雨，落在平原上。”她开口说了一句不知所云的话，然后就打开了身前L型木桌角落的台灯。

亮起的一盏灯瞬间照亮了这一小片区域，埃米尔也清楚地看见了她的全貌。

她身着一袭白色的长裙，虽然体型娇小长裙却意外的合身，裙摆平铺在两侧的长榻上，没有一丝灰尘——就像楼下柜台上那只猫一样洁白。

柔滑乌黑的长发搭在肩上，面部五官亦如雕塑般精致成熟。

明明“成熟的面容”与“娇小的身形”怎么看都结合不起来，但埃米尔竟然从她身上没有感到一点点的违和感。

一时间埃米尔有点没反应过来，甚至都忘了她刚刚开口说了一句云里雾里的话。

“是新来的看守人员么？”她随后问道。

“埃米尔，昨天联系过你们了。”埃米尔一边说一边点头给了她肯定的回答。

“我们这里的薪资上下限都很高，看你能不能接受。”

院长说这句话时，语气中似乎带着点疲惫。

“薪资不是问题，”埃米尔实话实说道，“只要能到做不来这活的时候能正常离职就行。”

“哦？”听到埃米尔的回答，她的神情有了些许好奇的变化，“你还是第一个不谈薪资的人。”

“薪资上限很高么？”埃米尔顺着她的话问道。

也许是有些累了，院长往后仰直接靠进了长榻里，然后说道：“上限的话，一天我可以开出四百的薪资，只是到现在也没有人愿意去。”

“不会是要去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吧。”埃米尔附和着。

这个薪资着实不低，埃米尔虽然并没有什么数字观念，但还是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倒也没那么邪门。”她道，“既然你觉得薪资不是问题，那我来安排

“别让我看大门就行。”埃米尔说。

接着，她咯咯地笑了一声，“我们这里可没有那种闲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