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安的时候，默已经几个月没有出过门了。太久没有修的发打着卷堆在头上，一件白t被洗得薄薄的，泛着温柔的淡黄色。
对于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太久没接触人群的默难得地在心底泛出了情绪，是……害羞。
安实在是太好看了。面对一个拥有绝佳外表的同性，几个月没有好好打理自己外貌的默恨不得将不堪的自己埋到地砖下面去。
而安只是小心翼翼地靠近默，挨着默在沙发上坐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发夹将默额前的发别到后面去，露出一双黑色的眸。默的虹膜比较大，颜色也是较深的黑色，确实无神的，带几分厌世的孤独感。
但安只是说是抚了抚默的发，低声说：“你挺可爱的。”
而默却是后背一凉，不明白这个随身带着发夹一上来就夸赞自己的大男人想要做什么，怎么想都不怀好意。内心设了几道防线，而表现出来的只是放低了眸子，“谢谢。”
“我没有恶意。”安从胸口的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你叫我安就可以。我是一名心理咨询师，听说了你的故事，特地来帮你的。”
默结果名片，目光在上面扫了扫，却一个字也没有读进去。阅读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累人了。“我没什么病。我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我能自己活下去，也不会影响别人。”
“你就真的一点不想和别人交流？”安笑着。默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就和他的名字一样，令人安心。
安……
在心底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默皱了皱眉。似乎有种新的情绪，但是，不想拾起。默摇了摇头。“我不需要和别人交流的。没有人会记得我。”
“我们一起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我只是一个在等死的偷生之人罢了。”
“你只有二十岁，不是吗？等五十年？你这等死也太长了。”
默没有马上回答。空气凝固了一会，才喃喃地说：“父母给我的遗产，够我活三世了。”
“你快乐吗？”
“不怎样。但是快乐也太累了。”顿了一顿，又补充到：“我一个人就挺好的。”
“你还是渴望朋友的，对吧？”
“……这位先生，我感谢你的好心，可是，连我也救不了我自己了，别人再怎么做都是徒劳的。你还是请回吧。”
“溺水的人怎么可能拯救自己呢……”
默一惊，再次打量眼前的人。
安……
安看默许久没说话，叹了口气，起身就要离开。“明天我会再来的。”没想到默没有送自己几步，开门前安又回头说。
默没有说话。安知道这是他同意了。
“哗——哗——哗——”
一阵水声在耳畔绕着。已经沉入了池底。不能再下去了。不能再下去了。安反复提醒着自己，然而还是更深的下去。仿佛，是为了到池底寻找什么。
快要透不过气了，再不上去的话……
然后默就醒了。
梦。
默坐在床上。厚厚的遮光窗帘将光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卧室的窗帘，仿佛很久没有打开了。默犹豫了许久，拉开了窗帘。
没有想象中耀眼得能把自己灼烧的光。是夜。夜太深了，只有绿灯三三两两地低着头。附近没有能开到深夜的店，这是默喜欢的，吧。其实这个时候，默挺希望能听到什么人类的声音呢，吵吵嚷嚷的那种，比如KTV的歌声，喝酒划拳的声音，小情侣吵架的声音，放肆的大笑声，角落里无人问津哭声。
潜得太深了啊……
醒来的时候，安已经坐在了自己嗯床上。而自己却趴在窗边，浑身酸痛。
“昨天我顺走了你鞋柜上了钥匙。”知道默不会问，安自己解释着。“我回头的时候，你没有看我。”
“还好。”
“什么？”
还好你在这里，不然我要孤独死了。
默没说话，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
“想出去走走吗？”安的笑比窗外的美景更有吸引力。
默站起来，揉揉脖子，“好。”
太久不吃肉了，初尝肉绝对腥得发呕。但是本性对肉的喜爱，会在不久后表现得更强烈。除了送外卖的，默太久没和人交流了。
安带默用过早餐，剪了发。在默在路边摊买煎饼时掏出一张银行卡，也并不是不想把这丢脸的东西塞到衣袋里。
“溺水的人无法拯救自己……”在公园中看着一池碧水，默喃喃着说。
“是啊。”
“安，你溺过水吗？”
“嗯。”
“感觉怎么样？”
“很痛苦，很无助。到最后，连挣扎也放弃了。”
“有人救了你？”
“是。”
“你真幸运。”
“是因为那个人太善良了。”
“所以你就来拯救我。”
不是一个问句，安也就没有回答。将池边的石子踢下去，望着它下沉。
“我会把你救上来的。”
春天快要过完了。不知不觉一个月已经过去了。默坐在沙发上，破天荒地开了电视机，等着安到来。
“哗——哗——哗——”
那个梦还是会出现，潜得越来越深了。
到了池底的自己，抓住了一个男子，将他拖上水面。
那张脸，是幼年的安啊。
安……
“你叫什么名字？”黑色的大眼睛在笑。
“叫我安吧。”
“令人安心，和你的名字一样呢。下次小心，不会水就不要靠近深水区啦。溺水是挺可怕的，我之前也经历过，多亏了有人把我救起来呢。”
“所以？”
“你以后也要努力地拯救别人！”
“噗。”
“笑什么？”
“你真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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