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如墨,角宫寝殿内只余下两人轻浅的呼吸声。宫尚角仍半跪在榻前,握着临淰的手,仿佛那是他溺水中唯一的浮木。
方才她那一声轻如羽落的“我愿意”,几乎让他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他喉结微动,声音沙哑得厉害:“阿淰……你方才说……”
临淰没有立刻回答。她缓缓睁开眼,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银辉。
她看着他,这个她曾倾心爱慕、也曾怨恨痛恨的男人,此刻眼中竟有着她从未见过的脆弱与乞求。
她轻轻抽出手,宫尚角眼神一暗,几乎要失控地将她重新攥紧。
然而,她的手并未远离,而是慢慢抚上他紧绷的脸颊。指尖冰凉,触感却让宫尚角浑身一震。
“我恨过你。”临淰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耗尽心力后的疲惫,“恨你在我最需要你时缺席,恨我们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就断绝了呼吸,我更恨你心里永远有一个我无法触及、无法比拟的‘灵儿’。”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在宫尚角心上,他闭上眼,承受着这迟来的审判。
“可是,”临淰话锋一转,指尖轻轻描摹着他凌厉的眉骨,“看着你这段时间的小心翼翼,听着你夜不能寐在我榻前的低语,感受着你那些无措的眼泪……宫尚角,我发现我没办法一直恨下去。”
她顿了顿,积攒着力气,也积攒着勇气:“我们之间,隔着我未出世的孩子,隔着你寻找多年的妹妹,隔着数不清的失望和心寒……
这些东西太重了,重到几乎要把我压垮。我试过推开你,也试过封闭自己,可我发现,那样做的我,一点也不像原来的赵临淰了。”
“你说你只有我了。”临淰看着他,眼中水光潋滟,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勇敢。
“宫尚角,你记住今天的话。我把过去那个满心是怨的赵临淰,连同那个未来得及见面的孩子,一起留在这个夜晚。从明天起,你若真心悔过,我便试着……再信你一次。”
这不是全然的原谅,那些伤痕依然刻骨铭心。这只是她给自己,也是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宫尚角猛地睁开眼,巨大的狂喜和更深沉的痛悔交织,几乎将他撕裂。
他俯下身,额头轻轻抵着她的手,肩膀微微颤抖。
“谢谢你……阿淰,谢谢你……”他哽咽着,所有的运筹帷幄、冷硬心肠在她面前都化为乌有。
“我用性命起誓,从今往后,宫尚角此生绝不负你。角宫是你的家,我……也只是你一人的宫尚角。没有灵儿,没有其他,只有你赵临淰。”
他抬起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会用剩下的所有时间,来弥补我的过错。你若不想见远徵,我便让他少来;你若觉得宫门沉闷,待你身子好些,我带你出去走走;你若……若始终无法真正释怀,打我骂我,我都受着,只求你别再推开我。”
临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倒映出的、自己模糊的泪眼。她轻轻点了点头,疲惫再次袭来。
“我累了,尚角。”她唤了他的名字,不再是疏离的“角公子”,也不是充满怨气的直呼其名。
宫尚角立刻领会,他小心翼翼地将她身后的软枕调整好,为她掖好被角,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稀世珍宝。
他吹熄了最后一盏灯,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和衣在她身侧躺下,隔着被子,轻轻拥住她。
“睡吧,我就在这里。”他低声道,“以后每一个夜晚,我都会在。”
阿淰,我会一直陪着你。
黑暗中,临淰没有抗拒这个久违的拥抱。他的体温透过薄被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她闭上眼,听着耳边他沉稳的心跳,一直紧绷的心神终于缓缓松懈。
这几日的痛苦挣扎皆在此刻消解,她选择放下沉重的过去,给自己一个喘息的契机。
而宫尚角,他将用余生去践行今夜的信诺,试图温暖这颗被他亲手冰封的心。
窗外,月色渐淡,黎明将至。而近来角宫漫长的沉寂,似乎终于窥见了一丝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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